走出傷心的小屋,穀子坐在院門外的青石條上,任火辣辣的太陽烤炙著他如冰樣寒冷的身體,他掏出香煙一根接一根地抽起來。
“喲~~你這是曬皮呀?這麼大的太陽你也不知道躲一躲。”穀子抬頭看到斌背著一個小包走了過來。
“怎麼才來?等你老半天了。”穀子責怪地問道。
“唉~~大家都依依惜別,誰都不肯早點離開教室,我也隻好幹等。就這,我還是第一個跑出來的呢。”斌撓著頭皮解釋道。
“敏的父親現在怎麼樣?你剛才進去看過了?”斌伸頭往院子內張望,問穀子。
“看過了。可憐啊。老人家一聽說敏被判了死刑,氣得腦溢血,半身不遂躺在床上。現在吃飯喝水都得人喂。可憐啊!這都是做得什麼孽呀。”穀子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歎息道。
“敏雖死猶榮,是條真漢子。男人就應該這樣,有骨氣。同學們都這麼評價他。隻是可憐了老人家,沒人照看。”斌欽佩地說道。
“走,看看還能不能趕上火車。”穀子抬腿向前走去,斌緊跟其後。
“你高考成績怎麼樣?”穀子回頭問道。
“一塌糊塗。我仔細查看了,總分比你少二十多分。上大學是肯定沒希望了。”斌唉聲歎氣地搖頭道。
“去他娘的高考,簡直是上刑場,還不如上刑場,像敏一樣被斃了,倒也痛快。高考一考定終身,簡直是在折磨人。”穀子憤恨地罵道。
“他媽的,這幾天我每個晚上都在做噩夢,夢見高考做題,結果一道題都不會做,急死人了。”斌也跟著罵道。
“原來你也做這樣的夢?我以為就我一個人經常做這種討厭的夢呢。”穀子被斌的話觸動了,他感謝在青春的成長道路上有這樣一個好朋友,伴他一起成長,一起經曆了許多成長的煩惱。
兩個人行走在烈日下,沿著橋兒溝的青石板街道向漢江邊走去。
古老的漢江河水發源於大秦嶺山脈雪峰上的第一滴水,穿越千山萬壑,流經沃野桑田,奔流千裏至武漢漢口並入母親河長江。漢江兩岸,纖夫行走千年踩出來的小道,彎彎曲曲通向遠方。沿河的叢林山野間分布著一些人家,追根溯源,他們的祖上都幹著和這大河有關聯的營生。
斌和穀子沿著漢江邊的小道上行,準備去石城火車站。
“你們兩個人要到哪裏去呀?”突然有人喊叫道。兩人抬頭一看,山坡上住著幾戶人家,一位年輕人站在院場邊正朝這邊招手。
“那不是二班的管子嗎?”斌說道。
“嗯。是的。”穀子應到。
“斌~~穀子~~快上來。”管子使勁地揮動著手臂招呼道。
斌和穀子氣喘籲籲地爬上山坡,管子沿著坡道下行,迎接他們。
“管子,你在這裏幹什麼呀?”斌抬手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問道。
“我親戚住在這裏,我來幫忙搬磚,他們準備蓋房子。你們來的正好,幫幫忙一起搬磚。沒多少了,一會兒就完。”管子拉著斌的手求道。
斌為難地回頭看著穀子,穀子說道:“既然管子說了,那就幫忙搬吧。”
穀子將挎包放在一邊,和管子的親戚們一起開始搬磚。烈日炎炎正當頭,一群人幹的熱火朝天,不到兩個小時,就把一船的紅磚全部搬到了院場裏。
“開飯了。大家辛苦了。”管子的親戚熱情地招呼道。
平房的堂屋裏,擺放了一張八仙桌,桌上的竹筐裏像小山一樣堆滿了雪白的饅頭,用印花洋瓷盆裝著一滿盆玉米粒熬的稀粥,擺了四個大瓷碗,分別裝著酸辣蘿卜條、粉條炒臘肉、麻婆豆腐、青椒炒茄子。
“甘蔗酒來咧~~大家盡興喝啊,管夠。”管子的親戚提著銅酒壺,給大家擺上小瓷酒盅,大聲地招呼道。
“太客氣了,我們也沒幹多少活,怎麼好意思在這裏吃飯啊。”斌客氣地說道,不肯就座。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呀?上門就是客,更何況你們今天還幫我搬了不少磚呢。快坐下,莫要講禮瞎客氣。”管子的親戚拉著斌和穀子,強按在凳子上。
“好好好~~既來之則安之!斌,咱們就不要客氣了。”穀子說道。
“唉~~這就對了,還是這個小夥子爽快。”管子的親戚幫大家斟好酒,舉杯說道:“感謝大家,這麼熱的天為我們家搬磚,你們受累了。來~~我敬大家三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