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的妻子和女兒緊緊跟在後麵，一步一回頭地向站在家門口的親人們揮手道別。
“大華，早點回來噢~~~奶奶年紀大了，不知道還能見你們幾趟？你們一定要多回來看看奶奶啊。”年邁的奶奶，滿頭白發在微風裏抖動，她用右手遮擋在眼眉上，淚眼婆娑地眺望著漸行漸遠的大華一家，聲音顫抖地喊道。
大華從小就是奶奶的寶貝疙瘩，奶奶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大孫子。
大華低垂著眼睛，緊盯著腳下的山路，以軍人的標準行走姿勢，向前疾行。他不敢回頭，他怕看見站在崖畔上白發蒼蒼的爺爺奶奶和滿頭花發的父母眼中的淚水，鐵漢柔腸，他緊咬著下唇，挺胸往前走著。
這是多麼熟悉的山路啊。
這條路承載著大華第一次走出大山，從放牛娃到軍官的足跡，承載著每一次離開家時的孤獨和無奈。此時的他，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離開家去鎮上上初中，然後去石城中學上高中的往日時光裏，觸景生情，一時間淚水奪眶而出。
威武的軍官走在最前麵，他不露聲色地悄悄擦去滿臉的淚水，依舊昂首闊步地行走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
記憶的閘門一旦打開，往事就如同潰堤奔瀉的江水一樣，無法阻擋，堤壩缺口被撕扯得越來越大，泥沙俱下，酸的、甜的、苦的、澀的…..各種滋味瞬間齊湧上心頭。
“大華，你走慢點，等等我們呀。”妻子娥在身後柔聲呼喚。這聲音讓他感覺到有點錯亂，仿佛又回到了高中那段美好的時光裏…..
學校的集體宿舍裏擁擠不堪。宿舍非常簡陋，房間不是太大，每間宿舍裏安放著很多張雙層床，上下鋪住著二十幾個學生，床下塞滿了各種顏色的舊木箱，靠門口空著的兩張雙層床上，堆滿了學生的碗筷和洗漱用具。
起床鈴響起，像一顆石子投入安靜的湖麵，打破了寧靜，宿舍裏沉睡的莘莘學子從睡夢中驚醒，亂成了一團。
上鋪的學生請下鋪的學生幫忙撿拾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刷牙的人找不到牙膏大聲地責問有誰拿錯了，有人鞋子穿錯了相攙著互換過來，陶瓷洗臉盆的磕碰聲此起彼伏……
門外的長條狀水泥洗臉池上對稱的分布著十幾個水龍頭，兩邊擠滿了學生，幾個人共用一個水龍頭洗漱。
學校沒條件提供熱水，隻能從山上的溝道裏引來山泉水。泉水冰冷的刺手。
水池旁霧汽騰騰，那是年輕的莘莘學子們用旺盛的青春體溫把冰冷的水給汽化了。每天早上，這一幕洗漱情景劇都會準時上演。
周金快速地洗漱好，跑到校門口買了兩個油煎饅頭，一邊咬著饅頭一邊往教室跑。他的荷爾蒙分泌得比同齡人多，茸茸淡淡的絡腮胡子已經連成了一片，胸部也開始鑽出了胸毛，這讓他看起來很有男人味。
走進教室，周金徑直走到娥的座位旁，把剛買的油煎饅頭遞給她：“娥，快吃，還是熱的。”
“謝謝你吆，周金。來，給你錢。”娥右手接過油煎饅頭，左手遞錢給周金。
周金沒有接錢，略帶生氣道：“客氣什麼呀，不就是一個饅頭嗎？下次你請我。”娥聽周金這麼講了，也就不再堅持，她小口咬著饅頭，一邊細嚼慢咽，一邊翻閱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