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到鄔梅梅說過的那些話,他的氣又沉了下去。
要負擔弟弟的醫療費,平安堂的租金,姐弟倆的生活費,學費,夠把一個普通人整瘋。
他忍不住去看她。她很瘦,肩膀削尖,脊背幾乎沒有肉,臉也尖尖的,坐在那兒,總會讓人覺得吹來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跑。這樣的她,到底是靠什麼扛起來這副重擔的啊。
不覺間,他走向程江南。
程江南演奏得正深情,直到一曲終了才發現身側的黑影。她本能地抬頭,一雙清眸直直地撞進了裴景軒的眼瞳裏。如果不是及時撤回目光,她覺得自己一定會被他眼裏的深沉給淹死的。
程江南借著咳嗽掩蓋此時的尷尬與緊張,有些手忙腳亂地站了起來:“有事嗎?”
裴景軒卻沒有撤回自己的目光,隻問道:“什麼時候下班?”
程江南拾起手機看了一眼,“還有一個小時。”
“我等你。”他轉身走出去。程江南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她以為他會來責罵自己的,卻隻是一句“我等你”。
僅僅三個字,卻有一股隱隱地暖流溢入,漾起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直接將她淹沒。
她一定是生病了。
程江南迅速斂了心神,將注意力落在琴鍵上,開始了下一曲的演奏。
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程江南起身時,一眼看到了位置上了裴景軒。他微微傾斜著身體坐在那裏,半明半暗的燈光打在他身上,別有一股風味,比偶象劇裏的男主角還要養眼。程江南又想起了吸血鬼的形象,在這種幽迷的燈光下,他身上倒還真有這種神秘的氣息縈繞。
未曾半點表示,卻早有女人過來邀酒,不過,都被他拒絕。
程江南走向他,雙手合在身前,麵對他時,她總會突兀地緊張。
他拾起了外套,隻簡短地道了一句:“走吧。”
程江南走在他前麵,在路過人多的地方時,他會紳士地伸臂出來,將她擋住,以免與他人發生碰撞。程江南的心又是莫名地一暖。
知道自己不可以過多地貪婪他的溫暖,一出酒吧門,她就回頭出了聲:“裴先生找我有事嗎?”
裴景軒擰了一下眉頭,因為她這疏遠的稱呼,到底沒有明說出來,卻點燃了一支煙。
程江南的眼眸被刺了一下。刺痛她的不是裴景軒手上的煙火,而是——這麼幹淨尊貴的一個人,竟然會抽煙。她覺得這畫麵很不和諧,很想將他指端的煙奪去。
不過,到底沒有那麼做,她沒有立場。
“吸煙不好。”她隻低低地陣述。
裴景軒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她身上,巡視著她瘦削的身子,最後出了聲:“我找過你朋友,她說你很困難,我想幫你。”
程江南的臉上迅速閃過一抹尷尬,被人直白地提起自己的困難,她還是有些不舒服的。更何況,這個男人在她心中跟別的男人感覺不一樣。
裴景軒已經遞過來了一張支票:“這裏暫時隻有五十萬,你先拿著,少的話……”
程江南的臉色在那一刻再變一次,沒有接,隻冷冷地看著那張支票:“裴先生憑什麼幫我?”
“……”雖然早有預感她會拒絕,可裴景軒依然有些意外。[男主的行為有些奇怪,前文女主就將一百萬還給他,這裏他應該明白女主不是接受他的錢的
將男主的心理改成“她果然拒絕了”
男主雖然料到了女主的反應,但是還是想要試著幫幫女主]
“您不是我的親人,跟我也隻是萍水相逢,所以我不會接受你的幫助。當然,如果我實在困難,或許會向您開口借錢,但也僅限於借。就目前來講,我還不會借錢,因為還錢太麻煩。”
說完,她扭身走遠,脊背挺直,滿滿的是倔強。
“我送你回去!”
數步之後,裴景軒追了上來,握上了她的腕,出聲道。
他的掌心依然寬厚溫暖,程江南明明知道不應該與他貼得太近,卻就是不想掙開。就一會兒吧,她催眠自己,回身跟上他的腳步。
她有些癡愣地看著他的背,他的發頂,他的臂,心裏卻在想:景哥哥若能長大,也是這個樣子嗎?
裴景軒猛然回頭,剛好將她的打量捕捉:“這麼看著我,是愛上我了嗎?”他淡淡地開口,分明是開玩笑的話,卻說得很認真。
程江南直覺得心停跳一拍,急扭了頭,胡亂地回一句:“哪有!”臉卻紅得有些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