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笙花聳肩,“閉上眼睛就開始做惡夢,我睡不著。”
“夢見什麼了?能把夏將軍嚇成這樣?”嚴紫陌好笑地問道。
夏笙花聞言,微微皺起了眉頭,“我夢見舅舅了。”
嚴紫陌麵上波瀾不興,“為什麼夢見先帝會讓你嚇成這樣?”
“他好像有話想對我說,但是全身血淋淋的,有時候會變成我小時候他帶我玩的樣子,我感覺他好像有話要跟我說,卻一直都說不出口。”夏笙花頗為苦惱地說道,“我想想起來,但是怎麼都想不起來,我的頭會痛,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說著,頭就開始劇烈地痛起來,腦袋裏的經脈似乎都在被人大力地拉扯一般,她按著頭,痛苦地呻吟起來。
嚴紫陌抬手輕輕安撫夏笙花,冰涼的手貼在她的額頭上,減緩了疼痛,“沒事了沒事了,他說不定隻是有些遺憾你沒能看他最後一眼。”
夏笙花鬆開手,抬頭看他,“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回來?”
嚴紫陌輕笑,“大將軍鎮守漠北八年整,先帝國喪,新帝登基,太子出世都沒有來,這件事情我怎麼能不知道呢?這八年,你在漠北,過得很辛苦吧。”
“……為國出力,我不後悔的,我隻是有些遺憾,不能見到長輩最後一麵,先帝對我一直都很好,他疼愛我,幾乎勝過陛下。”夏笙花低聲道。
嚴紫陌知道是觸到了夏笙花的傷疤了,便沒有繼續問下去,他親親夏笙花的眼睛,柔聲道,“當務之急,還是先把身子養好吧,婚期在即,我不希望成親那天,看到一個病怏怏的你。”
夏笙花聞言,笑了,“好,我會好好休息的。”
嚴紫陌滿意地點點頭,送夏笙花回房,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便走了。
或許是因為有嚴紫陌在,夏笙花這天晚上睡得卻是出乎意料地好。
嚴紫陌走後不久,距離夏笙花院落一百多尺的距離,一個白衣女子蹲在牆角,默默地點了三炷香,插在牆頭,低聲念叨著什麼,過了沒多久,一陣陰風刮來,她大了個噴嚏,有些不適地濤出手帕擦擦臉,抬頭道,“總算肯過來了,怎麼?舍不得你的外甥女?”
若是此時有人路過,必定會以為孫止是瘋病發作在對著空氣說話,事實上,她並不是在對著空氣說話。
夏笙花昨天中邪之後,孫止就知道,一定是有長輩來交代事情了,天啟不興過中元節,但是她還是記得很清楚的,夏笙花夢魘那天晚上,是鬼門關開的日子,往年之所以沒有什麼事情發生,那多半是因為夏笙花有官職在身,又在軍營坐鎮,軍營是個陽氣旺盛的地方,所以她一直沒事,這次回了皇城,恰好給了陰魂空子鑽。
風刮過,牆頭的爬山虎搖搖欲墜,似乎要倒下一般,孫止看著眼前的男人,忍不住要感歎一句藍顏薄命。“我隻是有些事情想要告訴她,她雖然是為了成親而回到皇城,可是身邊都不是什麼好人,陽兒雖然做事雷厲風行,但她隻是個公主,發生什麼事情,她也不一定抗的下來……我隻是想讓花兒走得遠遠地,離開這個地方。”
“聽夏將軍的話,貧道一直都以為陛下是個溫柔的人,現在看來,你不光溫柔,還很懦弱啊。”孫止歎口氣,低頭看看那幾株還在燒著的香,一個晚上最多也就招一次鬼,三炷香點完又得等明天,還是先把想問的問個明白吧。“陛下,貧道有一事不是很明白。”
“……有什麼問題就問吧。”炎夜白微微蹙著眉頭,苦笑道。
“夏將軍說,你去世的時候,她沒能趕回來看你?是你自己不想讓他來看,還是有人從中作梗?我記得,你們之間的關係應該是很好的才對啊。”孫止斜著眼睛問道。
炎夜白聞言,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沉默,像是在思考什麼,直到孫止忍不住了出聲催促,他才開口,“是我不想她回來,所以當初給陽兒留信囑她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花兒。”
“……陛下你過得還真苦,不然,也不會是這麼個死法了吧?”孫止看著炎夜白半天,笑著問道。
“……苦嗎?活著的時候,我是個懦弱的皇帝,死了,我也是個優柔寡斷的鬼魂,生前欠下的,總不能都叫子孫來背,這些,都是我的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