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不急不慢的行走著,在泥地上留下兩條長長的印跡,好似在等待人尋來。
車廂內,繚繞著濃鬱的血腥味,鮮豔的血跡沾染在絨毯上,茶幾上,衣服上……一支帶血的箭擱放在茶幾上,旁邊還擱放著兩瓶藥。
燕緋辭輕攏著紅色衣裳,閉著眼眸虛虛的靠在車壁上,若非臉色蒼白壓根無法讓人覺察出他受了傷。
“真不需要回去找她?”黎文景看著他平靜似水的模樣,微蹙著眉頭,目光時不時向窗外看去,遙望著早已落在身後的亂葬崗。
“她說了,讓我們別回頭。”他緩緩的睜開眼睛,神色淡淡的看著麵前的人,雲淡風輕的回道。
黎文景眉頭依然蹙著:“她是一女子,那廂暗處追兵甚多,連你都受傷,沒察覺出有人躲在墳墓裏,她……”
“不會有事。”他截口而語,隻是明朗的眼眸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一閃而過,這樣的話其實他不過是在說服自己,他能夠回去找她,隻是……他想她既然那般打發他們離開,別回頭,該是要做些不能讓他們看到的事情。
如此,他又怎好回去?隻能這般等,等著她追上來。
況且在這一路上,他有聽見遠處傳來的悲鳴聲,以及鬼哭狼嚎,隱隱間似乎還夾雜著她的笑意。
那時候,他還有看見……在風吹起窗簾時,他望見那遠處的一片天,一片黑沉,大有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勢。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她所為,其實就算真是她所為,他也不敢相信,不會相信……因為他從不知道有人可以操控天地,何況還是雲府的二姑娘。
隻是……
眸色微微閃爍了下,他偏頭看了眼外頭,很安靜,隻是帶起的風有些涼意。
他的這份淡然平靜讓黎文景眉頭蹙得更緊,眼眸裏隱隱還泛著一絲怒意,但聲色依舊:“倘若留下的人是雲韻漣,你會這般淡然?”
燕緋辭收回視線,看了他一眼:“與你無關。”
許是又想到了什麼,他又抬眸看向黎文景:“她不是你的小柔,是我的魏王妃。”
言畢,他就不再說話,微閉著眼眸傾聽著周遭的動靜。
黎文景見狀,眉頭又是一皺,但眼裏的怒意反倒是消失的無影無蹤,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一份深意,隨後收拾了下茶幾上的東西,便也默不作聲的坐在一邊。
一時間,寂靜無聲。
羊腸古道,車輪滾滾,輾落花成泥,徒留清香於車輪上。
噠噠噠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很清晰,不快卻也不慢。
燕緋辭慢悠悠的睜開眼眸,淡淡道:“來了。”
黎文景知曉他說的是誰,眼眸裏有一絲驚愕,好似為了驗明他的話,他掀簾往後頭睨了眼,隻見一襲黑衣的雲曼柔騎著馬英姿颯爽而來,馬後頭竟然還拴著一個黑衣人,連滾帶爬的被她拖著。
“你……如何知曉?”
燕緋辭輕描淡寫的出聲道:“她不是你的小柔。”
他的回答有些答非所問,可仔細回味下,卻不失也為另一種答案。
雲曼柔看著前邊慢悠悠停下來的馬車,嘴角輕輕一勾,揚起勝利的笑容,她快馬加鞭了下,不消眨眼功夫,便與馬車並排而停。
“速度不錯,都解決了?”燕緋辭挑起簾子,看著臉上溢滿璀璨笑容的她,平靜似水的開口道,“可是有受傷?”
雲曼柔搖搖頭,抬手指指後頭:“還有一個。”
“留著做什麼?”他目光淡淡的瞥了眼渾身沾滿泥濘,衣衫破損的黑衣人,明朗的眼眸裏有一絲複雜的神色一閃而過,“有些人還是在野外解決的好。”
雲曼柔聞言,柳眉小蹙,回首看向看似奄奄一息的黑衣人,抿了抿唇:“我總覺得能夠從這人身上知道點什麼。”
這個人的目的直接就是她,對她所用的都是殺招,幾乎是要將她置於死地,而不似先前死在墳墓裏的那少年,那少年對她還是手下留情了一點,至少並非全是殺招,且有那麼一丁點的猶豫,不然……早在她召喚小夥伴的時候他還可以用箭筒裏最後一支箭射殺她,但他沒有,至於為何如此,已全然不得而知。
所以最後她也還算好心的替他埋了,看在最後那一支沒有射出的箭上。
“你想知道點什麼,我來告訴你。”燕緋辭眸色已平靜,淡淡的看著她,不急不慢的出聲道。
雲曼柔微愣了下:“你認識這個人?”
“我們都認識。”
燕緋辭的回答讓她有那麼一點驚訝,她偏頭看了眼黎文景,見他微頷首,澄清似水的眼眸裏好奇更濃了一分:“這人那麼有名嗎?你們都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