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船緩緩靠岸,踏在地麵上時竟感覺軟綿綿的,有一絲不真切的感覺。
程義看著上官少弈略顯淩厲的五官棱角,本想詢問他思考出的結果是什麼,卻終是沒有出言,程墨蘇則輕輕抓住他寬大的掌心,那薄薄的繭在她纖嫩的皮膚上摩擦著,讓她不覺顫了眼眸。
“墨蘇。”他緩緩開口,她無聲一怔,期望他不要說出什麼話來,他見她這幅緊張的模樣,倒是笑了笑,“從前念大學時,我的導師是位美國人,想來我還有他的地址,想去拜會。”
她舒了一口氣,原來少弈不是和她提出要立馬回國,這樣也好,她便不用夾在少弈和父親之間無法決斷了。唇角噙著一抹淡笑,眸光澈亮,“那我同你一起吧。”
他點了點頭,程義輕歎了一聲,從口袋中拿出一張字條,“這是我在美國的公寓,你們拜訪完老師便去那裏找我吧。”驀地,他望了一眼上官少弈,似乎在提醒著他趕緊做出決定,上官少弈卻像沒看見那個眼神一樣,牽著程墨蘇與程義道了別。
兩人漫步於寬闊的街道,沒有一人言語,隻是握著了手,便能傳遞溫度。
走了半晌,他停下腳步,佇立在一棟不大不小的洋房前,程墨蘇抬眼看了這間房子,中規中矩,沒有出格之處,倒挺像一個軍人的住所。
身邊響起上官少弈的聲音,混合著風的氣息,“如果沒有記錯,應當就是這裏了。”
他敲了門,無人應聲,兩人又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還是未見半個人影,本來打算離去,行至半路,卻見一個白發矯健的人向這裏跑來,那人看起來約莫六十歲,但無一絲的老態,在看到他們時,不覺一怔,眼光發亮,停下了腳步。
上官少弈突然鬆開她的手,立正敬禮,一副恭敬的模樣,那人笑了笑,回了一個禮,擺手道:“我已經回家養老了,不要再敬禮了。”
“是。”他攬過程墨蘇,介紹道,“這位是我的老師,史密斯先生,這位是我太太,程墨蘇。”
“你好。”他伸出手去,她禮貌地接過來,也道了句好。
史密斯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勾了勾上官少弈的肩膀,“你怎麼突然出現在了這裏,前幾天看報紙,你似乎出了不小的事情。”
他皺了皺眉,“此事說來話長,我過一會兒便要回國了,想先行來拜會一下老師。”
“哦,是這樣,上官夫人也同你一起回去嗎?” 史密斯一句無意的言語讓兩人的臉色皆沉默了下去,她沒有想過回不回去,隻是想著少弈在哪裏她便在哪裏。可是父親隻身一人在美國,讓她著實放不下心來,本來期望著少弈可能會做出留在美國的決定,如今看來倒是她想多了,少弈是不會置大事於不顧的。
史密斯想破腦袋也不知道自己問錯了話,見兩人都沒反應,以為他們沒聽見,又問了一遍,上官少弈這才抬起黑亮的眸,答道:“不,現在局勢太危險了,夫人和嶽父可能暫時會在美國住一陣子。”
她心裏“咯噔”一下,也不再看上官少弈,隻是垂著目光看著地麵,機械似的跟著兩人進了史密斯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