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難陀這琴聲突然一停,樓下驟然舉座嘩然。
眼看在座眾人一個個跟著站起,似乎有往三樓的閣樓去的衝動,隻是礙於莫娘冷漠淩厲的眼神,都不敢輕舉妄動。
樓上,洛夜白嘴角溢出一絲殘冷清寒的笑意,微微抬起頭,半闔著眼睛看著阿難陀。
“阿難姑娘,為何停下?”
“我隻是在想,有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個人。”阿難陀稍有凝滯的神情很快就恢複了平靜,悠然一笑,直直迎上洛夜白的目光,“不過,我仔細想了想,似乎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聽沒聽說過這並不重要,我可以等,等你去找到他。”看著阿難陀的神情變化,洛夜白輕輕地笑了,“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阿難陀將細眉高高挑起,“這不好說。”
洛夜白沒有說話,隻是挑著那一抹冷笑,以目光相詢。
“隻要是真實存在的人,無論他如今是生是死,我一線天自然是可以找到他,可若是一個並不存在的虛假名字,我又該到哪裏去找他?所以,七公子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洛夜白眼眸咻呼一冷。
什麼意思?難不成穀若煙會告訴他一個虛假的名字?
這顯然並不可能。
以穀若煙和塵如語的交情,她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他相信穀若煙,更相信塵如語。
所以,無論眼前這個身為一線天主事的女人說出什麼話來,隻要有一絲的希望,他都不會放過。
而找到淩洛軒,就極有可能會查出塵如語的事情,說不定還能找出她的下落,他又怎會如此輕易地被阿難陀用一句話糊弄過去?
“我相信你們,更相信你。”他突然朝著阿難陀清朗一笑,眼底有深深壓下的憂傷,卻轉瞬即被冰冷所取代。
就在阿難陀有所愣神的刹那,他側過身去,縱身一躍,穿過三樓的窗子,躍出了第一樓。幾個躍身之後,黑色的身影很快隱匿在夜色之中。
終究,他還是那麼冷酷的一個人。
曾經冷酷,因為斷情絕愛,在他的心中並無情感可言。
而今,他依舊冷酷,卻是因為心中有情,隻可惜,那個讓他情牽的女子已經逝去,空留一大片謎團給他,等待他去發掘。
他帶著絕情的麵具,卻有著一顆癡情的心。
究竟是怎樣心狠的女子,才能對這樣一個用情至深的男人,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
一聲太息,她微微鬆開了方才一直暗中緊緊攥著的拳頭。
阿難陀雋細修長的手指劃過麵前的弦琴,琴弦發出鏗鏘之聲,清脆有力。
聽著樓下的嘈雜之聲越來越大,隻怕她若再不出去,可能要出亂子。想了想,她彎起嘴角笑了笑,十指再一次覆上緊繃的琴弦,輕輕一撥,一曲傳出。
這一次琴音與之前略有不同,不再似清風流水般,而是一段間斷的單音,短暫響亮,鏗然鏘然,帶著一股強勁的穿透力,穿過牆壁的阻礙,傳入眾人耳中。
第一樓中一線天的人,一聽這琴音,全都臉色一正,整衣肅容,在群人驚詫的目光之中,向著三樓的樓梯口欠身行禮。
“恭迎阿難陀——”
聲音尚未落下,一道紅色的身影便應聲而出,出現在第一樓最中央的空中,繼而盤旋而下,紅色衣裳在空中旋轉漂浮,如同盛夏紅蓮綻放,嬌豔而邪魅。
仰頭看去,隻見那一片紅色,尚不見她麵容。懷中橫抱著一隻弦琴,素手微揚。
“啌——”又一聲傳入耳中。
腳尖輕輕點在高台中央,人影緩緩落下站穩,身輕如葉,竟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繼而轉身,眼神清冽地看向所有人,目光卻不曾在任何一人身上多做停留。
“是阿難陀——”被驚住的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叫了一聲,眾人這才回神,恍然地看著高台上那個神采斐然的紅衣女子。
“讓諸位久等了。”阿難陀朝眾人淡淡一笑,朗聲說道。
“姑娘,你當真是一線天的主事阿難陀?”有人疑問出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