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這是遊戲,不管是怎樣的糟糕的狀況,她都有最後的退路——下線,至多再也不玩,也就損失了一台遊戲倉而已。還說要開拓第二人生,這麼輕易地就被一些意外擊倒,自己在這幾年中真的是越來越脆弱了,一遇到問題的反應就是逃避。
惶惑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後背有些涼意,居然是一身冷汗,夜蒼暗自搖了搖頭,抬頭迎向傑克,給了他一抹淡淡的笑容。嗯,肌肉還緊繃著,笑得有點勉強。
於是,傑克再度誤會了,小心翼翼地:“小夜別怕,害你摔下樹的不是魔怪,而是隔壁的小約克假扮的,那小子昨天已經被老約克狠狠揍了一頓了。小夜如果覺得還不夠,傑克爸爸一定幫你出氣。嗯,明天我打獵的時候,一定把老約克的獵物全都搶光,讓他們一家隻能吃耶青菜,好不好?”
明明是哄騙小孩子的話語,卻讓夜蒼的整顆心都融化了,殘餘的不安也不知所蹤了,身體從內而外都暖暖的,好像泡在了溫泉裏。原來,有個爸爸的感覺是這樣的。
眼眶有些酸澀,夜蒼撲到了傑克的懷裏,悶聲喊:“傑克爸爸!”
“搶光人家的獵物,哪有你這樣教孩子的?”一個溫柔正氣的女聲插入,夜蒼鑽出腦袋看見門邊站了一個略顯圓潤的女子,水藍色的長發盤成了花式,清爽中帶著一絲嫵媚,臉蛋圓圓的,好像一掐就會出水似的。
傑克聞言立刻把嘴抿得緊緊的,還對夜蒼做了一個苦惱的表情。妻管嚴的爸爸啊,她撲哧笑了出來,在傑克懷裏蹭了兩下以示安慰。
“小夜,你是隻喜歡傑克爸爸,不要瑪麗媽媽了是麼?”女子佯怒。
“瑪麗——媽媽!”夜蒼喃喃地喚著,眼淚無聲地滑落。媽媽啊,無數次隻能在夢中呼喚的稱呼,橫亙在她心底最柔軟的愛和最深切的痛,她竟然還有親口叫喚的機會。媽媽,回家再晚也會等著並給她留好飯菜,晚上總會悄悄地給她蓋好被子,比賽的時候是她最堅定的支持者,總是說著“你是上天賜予我的寶貝”……
“小夜,別難過了。”夜蒼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我們一定欺負回去,今天的菜就去拔老約克菜地裏的好了。”
傑克聞言一噎,隨即表示不滿:“你還說我教壞孩子,你這樣和我有什麼分別?”
“當然是有分別的,搶光人家的獵物,你做得到麼?做不到就不要輕易許諾,小夜,走,瑪麗媽媽帶你拔菜去!”
你來我往,針鋒相對,如同兩個鬥氣的孩子。夜蒼終於破涕為笑,赧然地抹去淚水,想要勸阻鬥嘴正在興頭上的父母,一看,他們的視線正鎖在自己身上呢。竟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她真的被這樣笨拙的方式感動了呢。
接下來的一整天,夜蒼都像牛皮糖似的纏著自己的便宜父母,一會作弄下傑克,企圖拔下幾根他的胡子,結果被抓了現行被傑克拋上了屋頂,一會賴進了廚房硬要幫瑪麗製作小鬆餅,結果抓錯了鹽罐,被罰一個人把一盤餅吃光。
一整天,夜蒼都在笑,連並不好笑的笑話都能把她逗樂上半天。直到夜深人靜,疲勞值達到臨界點,她才戀戀不舍地下線出了遊戲倉。
現實中,已將近午夜,葉瀾胡亂地加熱了些微波速凍食品,並不美味的食物,她照樣吃得津津有味。
收拾好碗筷,想起周淇婭關照的水電賬單大概在這兩天會到,披上衣服,跑去樓下信箱一看,果然已經到了。一封封看著,之前房子一直空關,要繳納的費用其實很少。翻到最後一封,居然是巔峰遊戲公司寄來的,拆開一看,竟然是通知她中了獎,獎品是歐洲豪華十日遊。左看右看也沒有讓她往哪個賬號彙款的文字,葉瀾這才相信,她是真的中獎了。從小到大,她連發票中五塊錢的經曆都沒有過,竟一下子砸落這麼大隻的餡餅。
否極泰來,命運開始眷顧她了麼?
枕著滿夜星光,葉瀾甜甜入睡。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