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染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空蕩的屋子隻剩她形影相吊,午後溫暖的陽光,也照不透這個地方冰冷的外殼,短暫停留後,就逃走了。
葉瀾端坐在沙發上,還是昨天在蕭染懷抱中的那個姿勢,神思淩亂。昨天蕭染答應買她最喜歡的紅豆口味的甜品,結果是兩手空空,應承會喝的鯽魚湯,終究是碗都沒有沾,承諾會回來,隻有她一人守住了日升月落。每一個人信誓旦旦的時候,是不是都能抗拒不可守諾的意外。而他也說過的離婚是假的,葉瀾卻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匆匆站了起來,好像這樣就可以擺脫某種哀絕的侵蝕,而看到客廳的狀況,她又愣住了。
角落裏是她小小的燙衣台,平常收了換洗的衣物都是在這裏熨燙平整的。她喜潔,蕭染更甚於他,貼身衣物一定都是手洗的。他穿著頻率最高的白襯衫,她每天都一絲不苟地處理著。拿著熨鬥,把陽光的香氣熨進布料的紋理,通過每一道服帖的線條,仿佛能夠看見他運籌帷幄的樣子。這樣枯燥的事情,她總是做得津津有味。
蕭染沒有回來,分明是沒有襯衣要熨燙的。可熨燙板上,一件白襯衫擺放得規規矩矩,熨鬥還是接通電源的狀態。那件衣服,應該是從衣櫃裏拿出來的,經過兩次熨燙,連最細小的皺痕都看不見,扣眼的密匝都是平順的。
葉瀾的手指停在袖口,良久,到底沒有收起來。僅是一件襯衫,卻讓能聽到心跳回聲的房間充實起來。
餐桌上有兩道沒有動過的菜,大約是她的午飯,她依稀記得自己炒過芥藍。搬開椅子坐下,不想再加熱準備將就,舉起的筷子卻沒有落下的餘地。兩道菜,一道糖醋排骨,一道豆瓣鯽魚,分量極足,最適合無肉不歡的蕭染。他要是在的話,大概會歡聲讓她盛飯,把兩盤菜掃蕩得一幹二淨,然後在心滿意足中主動去洗碗。
直直盯著濃油擦醬的碗盤,本就勉強的胃口被消耗得半點全無,悄無聲息的空氣更是壓迫得心空得厲害,好像被人生生剜走一塊。葉瀾連忙把電視機打開,喧鬧傳來,定睛一看,是蕭染最愛的體育頻道。她看不懂的足球比賽,人影憧憧,大抵是精彩的,解說員嘶聲力竭的講解總算讓她心口的空洞平複了幾分。
“叮咚——叮咚——”門鈴突兀地響起,葉瀾拿起遙控將電視調到無聲,望了房門半晌。一定不會是蕭染,蕭染是有鑰匙的。
門外人顯然極有耐心,不急不緩地一遍遍按著門鈴。
葉瀾還是去開了門,門口站著微笑著的蕭輕梅。心下凜然,蕭輕梅何曾對她和顏悅色地笑過。
蕭輕梅自顧儀態萬千地走進屋裏,身後跟著一個一個麵容方正的中年人。葉瀾的心猛跳幾下,她記得的,那是蕭家的律師。
“小瀾。”蕭輕梅溫和地喚她。
小瀾?聞所未聞的稱呼由不得葉瀾不戒備,本就不放鬆的身體又僵直了幾分。
蕭輕梅卻更加柔軟:“我是特意跟著陳律師來給你送離婚協議書的,染昨晚擬好的,他一向給你最好的,包括離婚。”
律師甚是合作地講協議書遞了過來,蕭染龍飛鳳舞的簽名赫然在上麵,力透紙背。
葉瀾咬咬唇,考慮著措辭,慢慢地說著:“我聽說了蕭氏的事情。”
蕭輕梅似笑非笑地看她,優雅地推來一張白紙。葉瀾的手一頓,幾秒鍾後,才顫抖著在紙上寫上同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