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天已然大亮,穿透的陽光讓蒼白的天花板暈染上刺目的明亮。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側身望向左邊,他的麵容清晰可辨。他一直是好看的,在柔光籠罩下的輪廓精致耀眼,即便閉著雙眼也透露出溫柔的氣息。這樣的他,該是每個少女夢幻中的少年,而這樣的他,是屬於她的。
每看一次,她都要感歎自己的幸運。在灰姑娘幾乎要成為傳說的年代,她找到了王子,蕭染。風神俊秀的容顏,蕭氏集團的背景,理應高高在上的他,卻獨獨為了她極盡溫柔。盡管,這段破除門第的婚姻從未得到過她名義上的婆婆蕭輕梅的祝福,也被種種手段壓製著不曾對外公布。可是,隻要身邊的人是他,她又何必去在乎到底有多少人知曉她是蕭太太。其實,不被人知道更好,她葉瀾,隻是一個小小的孤女,如果要麵對世俗的言語刀鋒,失去說話能力的她,又該如何招架呢?就像現在這樣,能靜靜地守著幸福,已經足夠。
被他好看的眉眼蠱惑著,忍不住地要伸手去觸碰他的臉龐,卻被這輕微的動作牽扯出全身的酸痛感,昨夜的瘋狂繾綣迅速被記起,一股熱力倏地侵襲了她的臉頰,蠢動到半空的手倉惶地逃回,慌不擇路間還是劃過他裸露在毛毯外的皮膚,不意外地聽得他一聲低吟。
糟了,把他吵醒了,她咬咬唇,立刻把眼睛閉上裝睡,拒絕承認自己是始作俑者。
蕭染睜開眼眸,便瞧見他的小妻子雙頰緋紅,雙手緊緊地攥住毛毯,眼睛緊閉,長長的睫毛卻在不停地顫動,明白地宣告著“我是鴕鳥”。回想起朦朧間那調情般的觸碰,他揚唇一笑,細碎的吻落在她光潔的額頭:“我喜歡你用這樣的方式叫醒我,瀾。”
隨著親吻的愈加纏綿,葉瀾的身體也越發僵硬,臉上的灼燒已然禁不起更深一層的挑逗,心下無奈,隻好睜開清明的眼,對上蕭染的戲謔。
微斂眸光,她抽出僵硬的手,故作鎮靜地打出手語:“我醒了。”
他似有些遺憾地收回流連的吻,仿佛不經意間舔過她的唇瓣:“真希望你再‘睡’一會兒。”
臉上的紅潮又開始蔓延泛濫,把他欺壓上來的身體推開一些,望一眼窗外,勉力維持著平靜:“天已經很亮了。”
他不為所動,貪看她的羞澀:“今天是周六,晚起也沒人發現。”
他縈繞在耳邊的聲音一直在誘惑她犯罪,明知道他在逗她,她每次都不爭氣地臉紅,結婚一年多了依舊沒有改觀,樂得他越玩越上癮。
抓回沉溺前的最後一線理智,她小心地提醒著:“今天也是15號呢。”
果然,蕭染眼中淺淡的情欲立刻被陰霾所覆蓋,翻身坐正,一言不發。
每月15號,是蕭家的定期聚會,蕭染帶她去過兩次,卻總在冷嘲熱諷中鬧得不歡而散。蕭輕梅對她不滿意葉瀾是知道的,不會當真去計較,反正她也反駁不了,置若罔聞也就是了,可蕭染總是看不得她受委屈,少不得出言頂撞他極為尊重的母親。這樣的戲碼,看過兩回,她便累了,心知沒有轉圜的餘地,不忍蕭染為難,尋了理由不參加這聚會。久而久之,倒也成了慣例。
蕭染是出了名的顧家,今天這麼明顯的生氣,蕭家,是出了什麼事了麼?
她也坐起,略帶不安地用雙臂圈住他的腰,仰起臉,輕靠在他的左肩,有些吃力地比劃著:“要不,我陪你去?”
他眉一擰,立刻否決:“不用,你在家歇著就好。”
“真的沒關係麼?”得到安慰卻未能心安,不由地就把他的異常與昨天突如其來的需索無度聯係起來,她問得更為小心,“昨天,你好像有話對我說的。”
蕭染看著葉瀾靈動的眸,純真見底,滿滿地寫著擔憂和信任,心底猛一抽動,箍緊她單薄的身體,溢到喉間的苦惱還是縈回成無聲喟歎。昨天,她也是這樣看著他,讓他準備良久的話語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看著她貼心地備好的解酒茶,看著她強撐困倦蜷縮在沙發上等門的身影,看著她因他回家而釋放的甜蜜笑顏,滿心的愧疚無法傾吐,終是點燃了一室流火。真的,可以說嗎?
回神,眼前晃動的是她纖細的手指,那慣常的笑眼裏,再無笑意。他牽動嘴角,握住她的手輕吻:“放心,我沒事。我隻是在苦惱又要跟著琳和玥去受罪了,你知道的,她倆逛街就像是掃蕩,精力旺盛得都可以去跑馬拉鬆。”
她失笑。蕭琳和蕭玥,她的大姑子和小姑子,每次都借著家庭聚會的日子訛詐蕭染的錢包,雖然那些戰利品多得有些誇張,可至於讓他這樣的愁眉不展麼?
“乖乖再睡一覺,在家等我回來,嗯?”他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刻意的蠱惑,如羽毛般的觸感,“琳說新開了一家甜品店,我會記得買你最愛的紅豆口味回來。”
新開的甜品店麼,那麼,她知道今天蕭家聚會的地點了。有些事情,她做不到眼見為實而後裝聾作啞,今天或許該早一點出門。
她聽話地閉上眼,把笑容藏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