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心國皇宮內的事就像這一年的清明節一樣無人問津,辯修和他手下的僧人以一種連帝青雲都覺得微微差異的效率將整件事情的消息封鎖在心國甚至心城之內,井然有序的執事僧在第二天和宮中的雜役一起奔忙在皇宮的青石地麵上,兩天以後,皇帝正常早朝,渾厚有力的聲音裏完全聽不出前幾日的事情所帶給他的驚悸。
皇宮不遠處,心佛禪院的晨鍾暮鼓每天準時的響著,悠然的笑看風起雲湧。寺院中的一處幽靜的小院裏,俊逸的年輕和尚小心翼翼的剪下初開桃花旁的一根枯枝,神情之專注不亞於老僧參佛,以至於能讓人忽略他身後的人影。
“這樣好嗎?佛講眾生平等,萬物皆可度化,剪枯枝而留桃花,何來平等?”淡淡的譏諷不合時宜的響起,身後說話人的臉絲毫不曾隨清明的春風而變的線條柔軟,一如十年之前。
辯修轉過身合十道:“前輩所言深具佛理,但桃花枯枝具屬桃樹,要想開的更好,隻得有所取舍,正如我輩修佛,舍去自身情緣,方可證得菩提。”,他的語氣恭敬而誠懇,以至於不遠處時候的幾個僧人都因為詫異微皺起眉頭。
年輕弟子眼裏的辯修師兄天生領袖,是心佛禪院中興的最大希望,除了方丈和大長老,即使禪院裏其他前輩見到辯修師兄也不敢有絲毫怠慢,而今天,辯修師兄竟然極為罕見的對一個少年行禮,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這次的事情處理的很好。”帝青雲上前拍了拍這位年輕僧人的肩膀,全然一幅欣慰後輩的語氣,這當然不會讓辯修有絲毫的不適應。帝青雲是在讚歎他掩蓋消息的效率,一群詭異的符咒師出現在心國皇宮裏不會讓修真界出現太大的波瀾,但如果有人順藤摸瓜的察覺到帝青雲的存在哪怕是絲毫的線索,其後果都是一場不可想象的風波。
對於帝青雲難得一見的讚許,辯修向來溫和的臉上隻能回報以苦笑,因為能掩蓋住一個消息擴散的往往是另一個更大的消息,現在隻怕之前心國皇宮中的事情傳播出去,很多修真門派也不會關注,他們對心佛禪院的看法在半個月前發生了近乎於天翻地覆的變化。
半個月前“歸帝”葉青衣傳書天下正邪各大門派,他現在一心向佛,決心入心佛禪院靜修佛法,暫為供奉。此消息一出,整個修真界都炸了鍋。
那個“沾起桃花數朵,染成春風一脈”的風流郎中居然信了佛,許多門派中的的無數女弟子隻怕以後夢中懷春的對象都能變成和尚了。但相比起這個,各大門派與家族的掌舵人考慮的顯然更為現實。
沒有人知道這個郎中的真正道行是多高,更沒有人知道這些年他救人於生死,究竟積累了多少人脈,而現在這些暗藏的東西都會隨著葉青衣一個信佛的念頭歸入心佛禪院之中,如此一來,整個修真界的格局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白馬寺?第一佛門?隻怕所有人心裏都得打個問號,實際上在許多真正堪稱修真巨擘的老妖眼中,一個白馬寺隻怕已經不放在歸帝眼中了,他們想的是元道宮的地位現在究竟還穩不穩。
帝青雲笑了笑,沒說話,他當然知道這件事造成的影響,幾乎是把十年來不顯山不露水的心佛禪院一下子放到了修真界所有人的目光之下,這本是大忌,但葉青衣太過於耀眼,耀眼到一個人的力量足以改變修真正道的勢力平衡,相比起來,諸如雪錚正式掌權,羅漢堂被濟顛打敗之類的事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而帝青雲和試煉之類的信息則更是“燈下黑“,沒什麼關注。
帝青雲轉身向不遠處的一處佛閣走去,清明時分,寺中柳絮還未落盡,春風一吹,讓人隱隱眯起了眼,帝青雲踏上閣樓的二層,還未登上最後一層樓梯就聽得“嘿嘿“的笑聲,在這佛門境地顯出了幾分猥瑣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