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鬼婢沒有接話,她主動的選擇了沉默。
一時間,室內一片靜默,不是相顧無言,而是一種令人無法接話的事。
等到夕陽西沉,漫天的雲霞找不到他們本該有的顏色,柳下瀧音才離開窗邊。記憶猶如潮水,細細連綿地浮現眼底。
“要我說一切都是個錯誤!”婉姽猛拍桌子,把漆雕夫人和漆雕老爺都嚇了一跳,“你們怎麼能在那個時候做出退讓!”
“你這個黃毛丫頭,別人家的事,你無需去管!”漆雕老爺也猛地站了起來。
漆雕夫人隻是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就緩緩的離開了。她端著一碗飯走到了漆雕梅的屋子前,抬起手輕輕的敲著門。
“是娘親嗎?”漆雕梅的聲音顯得有些虛弱。
“是我。”漆雕夫人的一舉一動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漆雕梅打卡了門,看著有些嚴肅的漆雕夫人,咬著唇說:“怎麼了?娘親。”
“這次的事情你應該吸取教訓了吧。”漆雕夫人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就如同冷硬的岩石,固不可摧。
漆雕梅沒有回答,而是抬起頭看著漆雕夫人:“娘親,我能去嗎?”
“我是不會允許的。”漆雕夫人把手中的碗推向漆雕梅,然後就走了。
“決心……”漆雕梅低下頭,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然後她抬起頭看著漆雕夫人越走越遠的身影,似乎明白了什麼。十年如一日,漆雕梅再也沒有出過自己的屋子,就連漆雕老爺的三次走丟都沒能讓她踏出屋門一步。
鍥而舍之,朽木不舍;鍥而不舍,金石可鏤。她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不知在看些什麼,不知在想些什麼。
終於,在她二十五歲的一個雨天,她得到了允許。她已經在這裏跪了整整三天,但她知道,如何堅持。
“你已經準備好了嗎?”漆雕夫人的聲音從漆雕梅的身前的屋內傳來。
“是的,我已經準備好了。”漆雕梅的聲音透露出其主人的虛弱。
漆雕夫人在沒有說話,徒留下漆雕梅跪在暴雨中。
雨還有逐漸增大的趨勢,現在的雨點就如同珠子,重重的砸在漆雕梅的身上,很疼很疼。
“你向我保證嗎?”漆雕夫人半晌才回話。
“是的,我向您保證。”漆雕梅回道。
“再等等吧。”漆雕夫人說完便沒了聲息。
“嘩——”大雨突然猶如瓢潑傾瀉而下,周圍的氣壓很低,讓漆雕梅喘不上氣來,她覺得很冷,但又覺得很熱。
雨點砸落了這個小院角落的梅樹上的梅花,連枝椏都斷了。它們敲打著屋頂,敲打著地板,敲打著跪在地上的人。
用力甩了甩頭,漆雕梅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她整個人呈伏地狀,極為誠懇地說道:“母親,請允許。”
漆雕夫人終是推開了門,她看著跪在地上的人,眼中帶著審問。
漆雕梅無懼暴雨也同樣執著的看著她,一個屋內,一個屋外,兩人都各懷誌向。
“去吧。”漆雕夫人轉身將門狠狠的關上。
得到了首肯,漆雕梅帶著微笑站了起來,走到了屋子裏,抱起包袱就往外跑,再也沒有回來了。她沒有顧忌現在還是夜晚,她沒有顧忌自己還在雨中,她隻知道一個勁的往前跑,而且越跑越遠。
但沒想到的是,漆雕夫人在少女走後不到兩天就駕鶴西去了。
“嘖嘖。”看著這一切,婉姽坐在屋頂托著腮,輕輕一笑。
“小長老,族長請你回去。”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在耳邊傳來。
“不行,我要等到這一切都結束了在回去。”婉姽有些孩子氣的說道。
“可,族長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的。”那人顯得有些猶豫。
“沒關係的。”婉姽搖了搖頭,看著身邊的人鼓著腮幫子,“你到底是聽我的呀,還是聽他的呀?”
“自然是聽族長的。”那人回答很明確。
“好啦,好啦。”婉姽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一定會回去的。
“小長老。”那人還是不放心。
婉姽垂下眼簾,沒有回答。
那人知道逼急了眼前這位大人物反而會適得其反,隻好作罷,“那就請小長老信守承諾。”然後就消失了。
“哎,終於走了。”婉姽撇撇了嘴,輕輕一躍也跟著消失了。
柳下瀧音一醒神,不由得笑著微微搖頭。或許青韻說得對,可能隻是一個故事,但這是族裏傳下來的,琴族慢慢演變為現在這副模樣的最主要原因。
婉姽,晚歸,終究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