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宮這麼小,慕容明珠幾步就走過小院,和夜止嵐進了寢宮。
如果說剛剛還覺得這地方偏僻,這宮殿窄小,那進來以後慕容明珠更覺得奇怪了。
寢宮裏布置的很簡單,一張矮榻,一個漆桌,一個妝台,幾把椅子,在後麵就是床了,素白的紗帷,月影床幔……這是皇宮嗎?普通人家也就是這樣吧。
慕容明珠出身慕容家,從來也沒見過這麼簡單的屋子。
屋子裏很暖,可慕容明珠卻覺得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很荒涼,也很孤獨。
夜止嵐自從進了這寢宮就沒有怎麼說過話,宮婢端著食物放在漆桌上,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寢宮是不怎麼樣,但幸好食物還是在親王標準的,知道夜止嵐心裏有事,慕容明珠也不多問,老老實實吃東西,乖乖穩穩喝熱茶。
吃完飯,天色也完全黑下來了。
慕容明珠坐在妝台前,讓宮婢幫忙拆發髻,當宮婢碰到她發上的鳳釵時,慕容明珠忽然道:“不用了,我自己來。”
“是。”宮婢躬身退了出去。
慕容明珠摘下鳳釵,輕輕放在盒子裏,蓋好,自己摘了耳飾和其餘發飾。
拿著梳子梳順長發,從鏡子裏看見夜止嵐坐在矮榻上舉杯慢慢飲酒。
夜止嵐的神色依舊是優雅溫和,隻是現在的夜止嵐是慕容明珠沒有見過的……
從進了這做寢宮開始,夜止嵐就很不對了。
慕容明珠摘下一根珠釵握在手裏,轉身朝夜止嵐走了過去。
站在夜止嵐背後,悄無聲息,忽然刺出!
夜止嵐卻一動不動,慕容明珠本以為他會反手截住,沒想到他就空著後背。
嚇得慕容明珠連忙鬆手,珠釵叮當掉在了地上。
夜止嵐轉頭,看她有點白的臉色,“怎麼不刺下去呢?”
慕容明珠氣得抓起他的酒杯放到桌上,“那你怎麼不躲呢!”
萬一刺下去怎麼辦?
夜止嵐站起身,低頭看著慕容明珠氣惱的樣子,“我不躲,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真的刺下去,就算你真的刺了……也沒關係,我不會怪你。”
這話悅耳又動聽,慕容明珠別開眼,小聲道:“少騙我,你內力那麼深厚,有真氣護體,我又傷不了你……什麼沒關係,明明知道自己不會受傷,當然怎麼說都行。”
夜止嵐曉得她別扭,也不解釋什麼,轉身從屏風上拿了她厚重的狐裘披風給她穿好。
“怎麼?”慕容明珠疑惑,“要出門嗎?”
她發髻都拆了。
“不出門,就在這裏。”夜止嵐給她係好帶子,牽著她推開門。
屋子外寒風一下子灌了進來,慕容明珠得了夜止嵐一半內力,雖然用不出來,也不是白拿的,這種寒冷對她來說不算什麼了。
夜止嵐摟著她的腰,低聲道:“抱著我。”
“哦。”慕容明珠聽話的抱著他。
夜止嵐稍一提氣,整個人拔起而起,飄然落在了寢宮屋頂。
在屋頂的瓦楞上放開慕容明珠。
“坐吧。”夜止嵐先坐了下來。
看了看凸起的屋脊,也跟著夜止嵐一樣坐下。
夜晚的風很涼,甚至夾雜著樹枝上屋簷上的雪粒,慕容明珠裹著披風不覺得冷,她轉頭看夜止嵐,開口問:“你是怎麼了?”
從一開始就不對勁。
這不像夜止嵐。
伸出手臂摟著慕容明珠,夜止嵐看向遠處無邊無際的宮城建築,輕聲道:“這裏,是我姐姐的寢宮。”
“……晉安長公主!”慕容明珠錯愕。
她沒想過,這裏居然是晉安長公主的寢宮。
夜止嵐說過,他從小是被晉安長公主帶大,那這裏就是……
“我出生起就住在這裏,就是這麼一個小院子,三五間屋子,我不能離開這個院子,每年隻有我生辰的那天才能走出去,去看我母後,一年也隻出去一天,直到我父皇駕崩,母後也去了,先帝繼位,我被送到幽州,在這裏,我住了五年。”
娓娓道來的過往也隻是這麼幾句話。
可慕容明珠心卻驀然疼了起來。
二十多年前,夜止嵐就在這裏長大的嗎?
這麼狹小的地方,夜止嵐和晉安長公主就這麼生活了五年。
夜止嵐明明就是皇子,是皇後的嫡子,怎麼可以這麼對他,軟禁他在好像牢籠的寢宮裏!
慕容明珠握著夜止嵐的手,忍不住收攏了些力氣。
她不能想想,幼小的夜止嵐就被囚禁在這裏,那種畫麵,讓她心疼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