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亥時,楚問天就醒來了。
“眠醉”僅僅維持了兩個時辰。雖在意料之中,卻還是有點吃驚。這玩意還得改良,對於一般的人足以,對於絕頂高手還遠遠不夠。
“楚世伯,你覺得如何?”醉書畫聽到動靜,端著茶走到床頭,“有沒有口幹、頭痛?”
楚問天目光如炬,盯了他一眼,就著他的手喝了口茶,潤了潤喉道:“安兒走了多長時間了?”
醉書畫端著茶盞後退一步,躬身賠罪,“前輩息怒,是我的主意,承安已走兩個時辰。”若朝著他規劃的捷徑走,兩個時辰足夠她跑出河陽地界了。
楚問天掀開被子,腳踩在床榻上,抬抬手示意他免禮。“罷了,此事不怪你。”
“世伯早就知道了?”
楚問天輕哼了聲,自己生的女兒,那點小心思他豈能看不出來。隻是他提防了那酒,提防了湯水,卻沒想到會在這道菜裏。
“藥是下午在了那碗紅燒豬蹄裏了吧。”
“是,什麼也瞞不過世伯。”醉書畫低頭斂眉道。
“你當真,一點都不後悔嗎?”楚問天看著醉書畫,皺著眉頭,似要將他看穿。
“後悔!”他答得幹脆,沒有絲毫的猶豫。
楚問天指了指眼前的凳子,笑了笑,隨即道:“既是如此,為何還要放她離去。”
“世伯是因為什麼,我便是因為什麼。”醉書畫沒有直接回答,而他的回答直接說明了一切。
楚問天怒色淡去,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伸長手拍了拍他肩頭,然後穿鞋站了起來,單手負在身後,眼睛看向窗外。
“有些事情,總要親眼看了才能死心。”他能管著一時卻管不了一世,有些路還是要靠她自己走的。有些事避不開,就讓她迎難而上或許有另一翻局麵。
“世伯你……?”後麵的話醉書畫沒有問出口。
楚問天回頭看到白衣少年清俊出塵的麵上露出罕見的擔憂之色,擺擺手道:“不用留下來看我,明日你也收拾收拾去京城罷。”
“隻是……”醉書畫麵露難色。
“怎麼,不願意?”楚問天厲眸如鋒掃過,慣來不喜歡別人拂他的麵子。
他是想去的,但不願意趁人之危,更不想因其他的緣故。“世伯大概不知,承安的毒解了,我探脈已查不出異常。”
他費盡心思、萬般不易得來的數種藥材卻沒了用武之地,是以他遇見了承安提都不曾提及衝仙花一事。
楚問天壓製內心的激動,踱到他跟前,沉聲道:“當真?”
醉書畫鳳眸沉斂,餘光瞥見楚問天垂在身側的手指輕顫,定了定神道:“千真萬確,晚輩不敢有所隱瞞。”
楚問天眸中神色複雜,半晌才道:“你是不是以為我與鍾家解除婚約再口頭許你,是因為你的醫術?”
“晚輩不敢。”醉書說這話時麵色淡然,內心卻不如表麵的風平浪靜。他心頭晦澀而又澄明,這雖然不是唯一的理由,卻是最緊要的理由不是嗎?
“我承認確實有這層考慮在裏麵。”楚問天正視著他,“可你有沒有想過,若隻是如此,我為什麼要將她許給鍾直,一早就退婚將她嫁去長仙穀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