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現在經過的街道是楚國國都裏遙最繁華的街道,兩旁滿是氣派的建築,飛簷雕壁,宏梁畫棟。每到晚上,各家店鋪酒家將各色的宮燈點出來,一時間將屋上的琉璃瓦照的流光溢彩,猶如天上人間。空氣裏混合著香料,美酒和美食的香味,令人不禁陶醉其中。妖嬈嫵媚的舞妓扭動腰肢,為著奇異的夜晚增加了幾絲異域的誘惑,好像在等待人們誤入這個迷幻的仙境。異國的人們操著不同的語言,在愉快的交談,這裏不僅有珍奇重寶,貴重香料,還有貌美如花的勸酒胡姬,以及精明而熱情的冒險家。
轉過這條街的轉角,就到了安靜的上西區,這裏屬於各家王公貴族的聚集區。馬車走走停停最終在上西區的中心停下。三人下車,楊季生望著麵前的地方,不同於平常貴族的府邸,這裏並沒有重兵把守。高大的朱紅木門上釘著閃閃發光的門釘和金色的輔首一起在門口宮燈的照耀下發出耀眼的光芒。雄偉而嚴謹的氛圍使這裏看起來並不像一位貴族公主的府邸,倒像是那個部門的官邸。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梳著雙鬢的小腦袋露了出來。
綠衣的小姑娘看到楊季生三人的時候露出甜蜜的微笑,說:“公主大人要我來這兒看看三位,可巧您幾位卻來了。”聲音甜蜜清脆,就連她稍失禮數的動作在這樣的聲音下也變得可愛起來。她提著的琉璃宮燈發出淡黃的光暈,在門口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說:“王上和公主大人已經在偏殿了,請幾位隨我去。”
三個人隨著她進門,入門便是極高的台階,年代久遠的石階上布滿青苔。小姑娘一邊在前邊帶路一邊說:“請小心腳下,這裏濕,長了青苔子路滑呢。”
楊季生看著石階兩旁高大的樹木,在黑夜的籠罩下變為黑漆漆的一片影子。一陣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在靜謐的環境猶如細語。大約走了有一盞茶的功夫,石階走到盡頭,轉過一個拐角就到了琦安長公主曾經接待官員的正廳,女孩繞過它向他們三個人說:“請隨我來內廷。”
他們來到一段沿湖而建的長廊,靠岸的一邊種滿垂柳,柳條如絲絛般柔順,在廊簷下掛的紙燈下隨風擺動。路邊種著昌蒲,幽豔的白色花朵正是怒放的時候。後邊襯著瀑布般的紫藤蘿,細碎的藍紫色花朵可愛如精靈。水氣劃過,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從這裏可以看到走廊的盡頭燈火輝煌,楊季生突然有一種錯覺,自己好像正在從人間走向仙境。
“不會就這麼得道成仙吧?”他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怪念頭。待看到叔煬仿佛看穿自己般的壞笑,楊季生才發覺自己的想法有多麼可笑。他幹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走廊盡頭景色巨變,不同於剛才的大氣宏偉,這裏一下變為一處別致優雅的庭院。灰色石磚鋪就的地麵,院子中間撘著花架,一架薔薇斜斜的歪在上邊,粉紅色的花瓣層層疊疊,將枝頭墜的垂了下來。仿佛這裏的園丁有異術一般,本來夏季才能綻放的薔薇這時卻開得正豔。有幾朵花謝了,花瓣散落一地零散的鋪在地上。重重疊疊的花瓣竟帶著妖異之色。一叢小灌木上結著赤紅如珊瑚的小豆子,鮮豔可愛的讓人想咬一口。眾多侍女穿梭來往,但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看到三人出現,都紛紛跪倒在地。
廊下掛著眾多鳥架子,各色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停在上邊,有的還探著頭,用嘴去夠從另一花架上垂下的白色藤蘿花。正中間的房屋門口放著一架黑曜石屏風,這時從裏邊轉出一位女子,大約雙十年華。桂葉眉。墮馬髻,紫色的夾衣使她的每個動作都有一種蝴蝶翩翩起舞的美感。她並未下跪,而是向三人深深的到了一個萬福,說:“姑娘和王上在裏屋。”女子打起紫色金線牡丹的門簾,三人走進這間不算大的屋子。從屋內的陳設看起來是書房,花梨木的書案和書架占了整整一麵牆,書架下放著一隻青瓷瓶,裏邊插著幾支梨花。書架對麵有兩口極大的缸,裏邊碧葉蔥蔥,開著碗口大的白蓮。蓮葉下銀光閃閃,走近才看清是幾尾小魚。
轉進裏間,楚國隻有十九歲的年輕國君柯路桑正依在榻上看書。聽到響聲抬起頭來。他看到來到的三人,輕輕的含笑點頭。一邊向矮桌走去一邊說:“晚上請三位前來,不想有什麼君臣之禮。隻是公主好奇,想見一下如今的天之驕子。”他看到三人正欲行禮,忙擺擺手說:“說了不要有君臣之禮。”句句話顯露著年輕的朝氣,沒有一點帝王該有的深沉冷酷。路桑坐在矮桌一邊,然後指了指空的地方,“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