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蘇心中鬱悶不已,但手上的功夫卻是意外的靈活了。
霞披穿在左蘇身上,襯著吹彈可破的肌膚嫩澤如柔蜜,一綹如絲緞般的黑發隨風飛舞,一雙秋水般的明眸如星辰如明月,香腮微暈,那一份清麗脫俗,美麗寧靜,真有如不食人間煙火的讁凡仙子!
左蘇性情不喜繁華,不近羅綺,日常裝扮,極其淡雅,隻薄施脂粉,有時甚至鉛華盡去,僅淡掃蛾眉而已,那一雙眉,生得極為勻整纖秀,恰似新月如鉤,螺黛淡掃之下,一顰一蹙之間,便攝人心魂。而如今,衣似紅霞人如玉,淡淡鉛華濃濃妝,使得這種風情更讓人神注目奪了。
隻是這樣的風采懾人對方是看不到的。此時沐浴過之後的白井池已經褪去一層粉飾,還原為本來的麵貌,同樣穿上大紅袍子,更顯得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左蘇忽然想到,這世上應該沒有比他更美好的人了。剛才他相貌普通的時候,她可以與他氣俗相見,但當他展現天然風貌的時候,她心中總會不自覺將他供奉。甚至有一瞬間,趁著白某人不在意的時候,偷偷將他的風采收藏進她那小巧玲瓏的相機。當然這一切的美好是建立在他淡然若之的基礎上的,他一說話,可就……
“青衣丫頭,我想摸一下。”當聽到這一句說話的時候,一向以冷靜自持而著的左蘇,那火氣還真的飆上來了。隻是在她晚一拍行動之時,白井池便已經將魔手伸向了她,她隻覺撞進了一泓深深深深的潭,然後兀自沉醉。
白井池深深“望”著左蘇,俊臉微側著,嘴唇抿緊,表情霎是認真。他的手輕輕撫上她濕漉纖長的發絲,劃過她光潔美麗如玳瑁的額,嬌巧玲瓏的鼻子,掃過她的遠山眉,點點眉心,然後按上她深埋怔怔的眼睛。不理會她詫異的眼光,忽然俯身,如蜻蜓點水般一吻,拂過那顫著的睫,拇指輕輕印在她微張的柔軟的唇。
……
後來兩人穿著大紅的衣服便又回到新房,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相對而坐,泡著香茶,靠著涼椅,久久不絕地談著風花雪月、天地蒼茫。
隻是,更鼓沉沉,乏倦壓在心上,左蘇擁著香肩,直到近三更,便朦朧睡去。
後來淺顯感覺得到,一陣淡淡好聞的清香將她包圍,然後便落入寬廣有力的懷抱,卷上暖和柔軟的被衾,摶芬芳以為枕,席荃蘭而茞香,再之後的,她就完全沒了知覺了……
耳畔依稀有人低喚,她自昏沉中醒來,驀然回首,帳前綽綽約約的身影,隔著紗帳,縹緲如仙。
雲鬢鬅鬆眉黛淺,左蘇以肘半撐起身子,圓潤的雪肩自不正的衣襟躍出,青絲順著鎖骨披下,眼眸迷離,嫵媚平添。隻聽她柔膩膩的嗓音帶上三分嬌慵:“天亮了麼?”
白井池沒有應話,而是往邊上的竹簾子一扯,一片金光隔著窗紙闖了進來。有時候,實際有效的行往往比天花亂墜的語言更有說服力,更讓人放心。隻是現在有必要麼?左蘇的精神稍微奕奕。
捋順一下衣服,左蘇欲要起身,隻是眼眸觸到席下,她的神情僵了僵,臉色古怪,然後似乎領悟到了什麼,耳根倏地燙了起來。
不過稍許,她便恢複過來,抬起眸子,黑眼珠棋子黑,定神時如清水,閃動時若耀星。絳唇輕啟,她說道:“可有小刀?”
白井池自窗柩轉過身來,一臉不解。
左蘇不願細說,便含蓄念著詞句:“雲破月來花弄影,重重簾幕密遮燈,風不定,人初靜,明日落紅應滿徑。”
看到白井池仍然靜止無波的申請,待說到最後一句,左蘇忽然壞心眼地將某兩個字咬得更重。
白井池不由被她孩子氣的舉動逗得一笑,清了清嗓子,才緩緩說道:“咳咳,不是明日,是今日,現在良夜早已過去了。”
烏鴉飛過,左蘇就知道他這人歡喜錙銖必較,深吸了一口氣,才聽他繼續說著:
“侯府上的都是我的人,而且都是男子,沒有人會去專門拾你那染著落紅的錦帕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她)們夫妻之間究竟是虛是實自己心裏有數就是了。
說著,走到雕花床前,對上左蘇又輕柔低語了幾句,然後取下她手上的錦緞帕子,白井池便先出門去了,悄然轉身的背影,自此一直留在左蘇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頃刻,左蘇才從他的背影反應過來,然後念起他的低語。
殘留的燈,煙熏汙的黑過,像盲人的眼眸。
推窗望去,窗外有竹,檻外庭前有一株梨樹,往時陽春三月,梨花如雪時,那溫潤如玉的人徜徉花下的楚楚風姿,又仿佛在眼前。
“一日為妻,終生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