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國公聞言一懍,立即派人召集部將來指揮營商討。
將軍們來的路上也都聽說此事,心裏沉重,沒停留一刻就急匆匆趕來。
待到人差不多到齊時,有人提醒,晉王還未到。
晉王。
這樣緊急的時刻,還要等一個不關事的王爺,大小將軍的心裏別提有多窩火。但老國公既然還沒說什麼,他們也不便多語。
誰知沒等一會兒,前去通知晉王的衛兵便回報,晉王身體不適,無法來此商議。
阮國公眉一皺。
其他人差點破口罵了出來。武人性格爽利,喜歡就是喜歡,討厭也不藏著掖著。他們對這所謂晉王早就有微詞,不過是礙著皇上還有阮國公的麵子才對他恭敬些,現在看來,果如其名,就是個草包!一聽到打仗,就知道躲起來的草包!
大事要緊。阮國公心裏也有些不適,但卻知道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追究誰的對錯問題,最重要的,是對付烏托大軍。
他拿出北境幾城的地形及布防詳圖,平鋪在石桌上。部將們也都收起不滿之心,仔細端看起來。
趙飛指著一處,最先發話:“平城在四城中依托天險,易守難攻。屬下認為,撒伊度很可能帶兵先攻下較容易攻破的固城和石城,最後再合力圍剿平城。”
“趙將軍此言差矣,”一年紀較長、須發灰白的老將李雷昆搖搖頭,“固城、石城位於平城以東,而岷城則在西北處。若是烏托要攻打東部兩城,則必定要取道平城前。到時他們難道不怕我們在此設下埋伏,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嗎?老夫覺得,烏托很可能是朝著平城而來。”
眾人默然。
沒錯,以撒伊度的狡詐,必定不會做這種舍近求遠甚至得不償失的事情。
但真的會如老將軍所說的,來攻打平城嗎?
現下這種情況,對這十萬大軍和幾萬守城士兵來說,不外乎兩種選擇。第一,平均兵力,同時對三城實行守衛。第二,就是力保平城,若是失了固城和石城,那也是沒有辦法。
阮國公坐在正中,聽著大家不同的意見,卻始終沒發一語。
氣氛漸漸有些僵持。
最後趙飛忍不住問道:“阮帥是何打算?”
所有人也都靜下來,聽阮國公的決斷。
還沒等他出聲,冷不防,一個身影閃了出來,“阮帥莫急,喝杯茶消消暑。”
許是剛才太過緊張激烈,他們竟沒發現營帳裏多了一個人。怔愣片刻,李雷昆先反應過來,對這個不識場合的小子冷聲一喝:“什麼人?亂闖帥營可當軍法處置!”
“李將軍請息怒。小人隻是阮帥身邊貼身伺候的小廝,天氣炎熱,阮帥身邊少不得人侍候。請將軍放心,剛才各位所說的,都屬於絕密,小人絕沒有任何探聽之意。最後,軍法是懲戒軍人的,小人隻是普通下人,自然用不得什麼軍法,還請將軍明察。”
小廝不緊不慢地開口,沒幾句話堵得人無話可說。再看他垂下的眸子,晶亮閃現,可不就是重新易容後的華霜?
李將軍被反駁地心裏不快,剛想教訓這小廝幾句,卻被阮國公攔下。“這小子是我給叫進來的,無礙,各位不必擔憂。”
話已至此,也就沒什麼人再把注意力放到華霜身上了。就著剛才的問題,每個人的心裏又開始焦急起來。
依著剛才傳來的情報,最多再有半日,烏托大軍便會出發。但目的地是哪裏,現在誰也還不知曉。
阮國公沒有回答他們的疑問,在讓他們退下之前,隻道了一句:“本帥自有主張。現在,整頓全軍,隨時準備迎敵!”
——
墨昀壑斜靠在床榻上,神色淡然,手上還拿著本兵書研讀著。
當阮國公踏進帳子時,他卻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並不意外,甚至帶了絲輕笑道:“阮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莫要責怪。”
阮國公心裏雖急,卻還是一拱手:“晉王客氣了。”
墨昀壑也沒有問他來做什麼,隻是有些勉強地從床榻起身,身上纏的繃帶隱約還能看見幾分。阮國公見狀,心下更奇了,“晉王可是……受傷了?”
墨昀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隻是小傷,無礙。”
傷得重不重是另一件事,但一個王爺莫名地在此受傷,阮國公還是出了身冷汗。這事說大不大,說小,責任卻還不是誰能擔得起的。雖然這晉王爺看起來無爭無害的模樣,但他總有種直覺,事情恐怕並不如他如所有人看到的那般簡單。退一萬步講,他作為霖軍主帥,保護一同前來的霖國王爺,本就是他的分內之職,而今出了這等事,若是晉王追究下來,他卻是什麼話也不能為自己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