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睜不開眼,她便不再費力,心中惦記著陸博的話,隻費力的開口,斷斷續續道:
“我……有……法子,讓趙元清,站出來……蘇……蘇……嫣然……二皇子……”
她的聲音似蚊蠅一般似有若無,陸博將耳朵貼在她的唇邊方才聽出來她話中的意思,他點頭道:
“我知道了。”
聽到陸博答應了,蘇玉梅心中一鬆,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陸博幫她掖了掖被子,小心翼翼的不讓被子蹭到她的傷口,又將手伸進被子裏摸了摸,見溫度適宜,方才收回了手,坐在床邊對那人說道:
“傳令下去,往外散布消息,便說……”
陸博細細的將蘇玉梅的話結合自己的打算一一道來,那人越聽眼睛越亮,最後擊掌而連歎“妙,妙,妙”,目光轉向趴在床上的蘇玉梅之時,那殺意與不滿也消散了許多。
陸博吩咐完了,便讓那人退下。
那人看著陸博布滿血絲的雙眼和滿臉的胡渣,道:
“公子還是回宮吧,這處宅子雖然隱秘,可是如今太醫進出了數次,卻也不安全了,當給蘇小姐換地方才是。”
既然蘇玉梅無事了,陸博也放下心來,他道:
“我洗漱過後便回宮,此時你們定要辦妥了。我讓雀兒助你。”
“是。”
那人行禮後退了下去。
陸博又看了一會兒蘇玉梅,見她睡得香甜,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那唇角甚至噙著一抹笑,便起身出去喚人梳洗去了。
數日後,臨近新年。
趙都督府前這一條街住的都是權貴,如今臨近年下,家家戶戶車馬進出的迎來送出各家的年貨與莊子上的孝敬。
相比於別人家那熱熱鬧鬧的場麵,都督府門前卻是冷清非常。
原趙都督府朱紅的大門上貼著封條,大門上的紅漆不過月餘的功夫卻已斑駁。
看著都督府的匾額,趙元清心頭便是一陣酸楚。
周副將最見不得人傷悲,他敞著大嗓門道:
“大人,京城留不得咱們,咱們回鄉便是。”
劉經曆瞅著周副將本想打趣幾句,話到嘴邊看到趙元清那落寞的樣子,又咽了回去,改口道:
“是啊大人,不管大人走到哪裏,卑職都跟著大人!”
趙括滿麵擔憂道:
“大人,人死不能複生,可是大人卻能夠從頭再來,隻要二皇子還在,我們就還有機會。”
人死不能複生……
趙元清的眼底終究是泛起了一絲淚意,他以手掩口咳了兩聲,不再看向都督府的大門,轉身往前走去,口中對周副將等人道:
“此次獲罪的隻是我,你們還有大好的前程。此次水軍組建,著實是立功的好時機,更何況你們在泉州還掛著官職,老周,老劉,你們還是回泉州吧。”
周副將不甚在意的擺手道:
“大人在哪兒我們就在哪兒!”
劉經曆跟著道:
“大人切勿多想,趙括兄弟說得對,我們可以從頭再來,再過幾年,我們不是一樣可以爬上來?”
這兩人信誓旦旦,趙元清頓住了腳步,轉頭看向他們,正欲開口直言,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一人在趙府旁邊的小巷子裏閃過,他心頭一跳,提步追了上去。
周副將劉經曆兩人一愣,也要跟上,眼尖的趙信攔住了兩人,對著趙括使了個眼色讓他跟上,自己對這兩人道:
“兩位還請先回去吧,大人怕是有些私事要做。”
周副將劉經曆不疑有他,對趙信拱了拱手便走了。
趙元清一直追著那人,輾轉曲折數條小巷之後,那人影消失在一條死胡同裏。他站著胡同前看著空蕩蕩沒有一戶人家的胡同目光沉了下來。
***
今日的陽光極好,在屋子裏躺了數日的蘇玉梅讓人搬了美人兒榻來放到院子裏,斜斜的靠在上麵閉著眼睛曬太陽。
從午時用過飯一直躺到未時末,蘇玉梅開始昏昏欲睡起來,連日來身上的傷口都疼的厲害成夜成夜的睡不著覺,這兩天因著傷口結痂了,剛好了一些,她便開始整日裏昏昏欲睡起來。
就在蘇玉梅眯著眼似睡非睡之際,一陣腳步聲傳來,來人很是小心翼翼,似是怕打擾了她的午睡那般,蘇玉梅懶怠睜眼,隻盼著他早早離去,自己好安歇了。
冬日的陽光似是在那出塵絕色的臉上打上一層朦朧的光暈,美的好似夢中人。
陸博原本就輕的腳步更加放輕了許多,腳下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等他緩步走到蘇玉梅身邊的時候,已然聽到她那細微的均勻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