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昏暗,燈光朦朧,可是那身影移動之間自帶一股風流之態,白氏瞬時便肯定了這人便是蘇玉梅無疑,她快步往前而去,冷不防腳下一滑,整個人歪了一下,江平兒與海棠兩人手上一緊,終是穩穩的扶住了她。
白氏站穩了後直覺的心頭火燒火燎的,小腹處一點點的不適也被她忽略了,她再次邁開步子,冷不防見桐院又一條人影躥出。
那身影那般的熟悉,那般的急切的追上前麵的蘇玉梅。
蘇玉梅頓住了腳步,卻並未回頭,隻在那身影到了身邊後繼續緩步前行。那身影隻跟在她身後半步的距離相護離去。
白氏怔然望著前麵似是相依相偎的人影,跨出的腳頓在半空中,久久踩不下去,好半天後,那兩人都不見了蹤影,她方才重重的落下腳來,轉身揮開江平兒的手:
“你讓我晚些來,晚些來就是要看她們你儂我儂的嗎?哈!看到他們那般你就快活了嗎?還是看我這般你心中痛快!江氏啊江氏!你打的好如意算盤!還是你打算與這人聯手對付與我!別忘了!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嫡妻!你隻是妾!賤妾!我轉手就可以將你賣掉!縱然夫君再疼寵與你,與你們!你們也隻是妾!我的地位無可動搖!”
江平兒倉皇往後退了半步,本已穩住的身形卻又因腳下一滑,一身粉衣的她跌坐在雪地裏,單薄的衣裳被這冰雪瞬間浸透了,涼了肌膚,冰了心。她垂眸雙手撐地乖乖聽訓,齒卻咬著唇內嫩肉,飲下一口又一口鮮血。
白氏忽而皺起了眉頭,小腹的疼痛明顯起來,她的手撫上了小腹,低低的呻/吟了一聲。
海棠見她臉色不對,眼睛順著白氏的手看去,立時慌了起來:
“小姐,小姐!”
白氏垂頭看著自己的衣衫,大紅的衣衫在雪地的映襯下格外的耀眼,腳下的青石板路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花,在這雪花之上數滴鮮紅的血正在緩緩凝成冰。
忽而,又是一滴血低落,白氏緩過神來尖叫一聲向後倒去。
雛菊見機的快,一把摟住了白氏的腰肢大聲道:
“來人!快去叫大夫!”
周圍的婆子們立時動了起來,七手八腳的將白氏抬到轎子上,轎子平穩快速的往蕉園而去。
蘇玉梅沉默了一路,事實上她已是無話可說,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便與聞人禮這般沉默著走到了正院,堪堪還有數十步之時,她轉過身去,膝蓋一彎正欲行禮告別,忽聽一聲尖叫從桐院方向傳來。
她麵色一變,抬首看向聞人禮。
聞人禮皺眉道:
“是白氏,我過去瞧瞧。”
蘇玉梅的麵容重歸於平靜,安安靜靜的屈膝相送:
“表哥慢走。”
聞人禮看了蘇玉梅一眼,待欲說什麼,卻又著實掛心著那邊,遂轉身快步離去。
蘇玉梅直起了身子,直到聞人禮的身影看不見了方才回身緩步往正院走去,還未行至正院,就見那邊開了門,若彤身披小襖發髻淩亂的跑了出來,看到蘇玉梅的時候怔了一下,然後問道:
“小姐可知是哪兒傳來的聲音?”
蘇玉梅看了看若彤,這麼一句話的功夫,她的脖頸處已然凍的起了細密的疙瘩,她解下披風給若彤披上,既然已撞破了,再遮遮掩掩的便矯情了。她道:
“似是從桐院那邊傳來,表哥已然過去看了。”
帶著溫度的披風上身,若彤愕然的看著身上的披風片刻,又被她的話驚到:
“小姐與少爺一起?”
隨後她又笑了起來:
“是了,是我大驚小怪了,我這便回夫人去,是桐院那邊?”
“是。”蘇玉梅似是沒聽明白若彤話裏的意思,點了點頭,又道:“夜深了,我便回去安歇了。”
“小姐慢走。”
若彤屈膝相送,見蘇玉梅步上遊廊,她方才對守門的婆子低低囑咐了兩句,然後從院子裏快步穿過穿堂往正房而去。
正房已然亮起了燈光,聞人夫人依著床,困倦的閉著眼,若彤進的門,便在中堂將披風交給一旁的小丫頭,接過小丫頭送上的手爐,快步走進內室,屈膝見禮後,她道:
“夫人,是桐院那邊傳來的,奴婢已然讓人過去瞧了。”
頓了頓,她又道:
“奴婢出門的時候正看到表小姐回來,她穿著丫頭的衣服,披著披風。正是表小姐告訴奴婢那聲音的出處,還說少爺已然過去瞧了。”
“嗯。”
聞人夫人隻抬了抬眼皮,沒有再多問,似是對於蘇玉梅夜會聞人禮的事情覺得太正常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