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院的大門虛掩著門內一盞風燈在雪中飄搖,蘇玉梅踏雪而入,借著燈光從抄手遊廊往燈光昏暗的正房而去。
雪花洋洋灑灑簌簌而落,很快掩蓋了雪地上那小巧的腳印。遠遠的,有人踏雪而來,素白的傘,粉色的衣裙,傘上與裙子上俱都繡了鮮豔無匹的紅梅,在這寂靜的夜中格外的耀眼。
那人走到桐院門前,悄悄往裏瞧了一眼,見到正屋的窗前映出的一對相依相偎的人影,眉梢緊緊的皺起,半餉後,她一咬牙毅然轉身離去。
屋內。
一盞紅燭在牆角點燃,相對而坐的兩人因著燭光這樣的角度在窗上映出互相依偎的身影。
蘇玉梅轉目看著窗戶,一時間怔愣起來。好半響,她才轉過頭去,問了一句:
“她對你好嗎?”
“嗯?”
不大明白怎麼會有此一問,聞人禮不知如何回答。
蘇玉梅笑了笑,也不再去糾結這個問題,今日也可以看得出來,白氏是一個需要人去哄的沒有什麼頭腦的嬌嬌女,聞人禮又不是個很細心的人,這兩個人在一起,隻怕也不會那麼歡樂。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問道:
“那件事有進展了嗎?”
說道公事,聞人禮的話便多了起來,他將這些日子掌握到的證據一一述說了,最後他定定的看著蘇玉梅,道:
“你放心,這次一定可以將二皇子一舉扳倒!”
“真的嗎?”
蘇玉梅歡喜的笑了起來。
聞人禮重重的點頭,道:
“真的,你放心就是了,過不了多久,也可以為伯父翻案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了,再也不用化妝或者用假身份了。”
“真的嗎?”
蘇玉梅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繼而是無邊無際的歡喜在心中彌散開來,三年了,她第一次笑的這般的開懷,這般的發自內心的喜悅。
聞人禮被她的歡樂感染也心情愉悅的勾起了嘴角,他開始勾勒起兩個人的未來,蘇父的案子翻案以後,蘇家被罰沒的東西應該都可以還回來了。
房產,田產,下人,等等,雖然不一定都是原來的東西,銀錢細軟之類的也不一定全回來,不過到底比什麼都沒有的好。更何況蘇父翻案了,蘇玉梅的身份也會跟著水漲船高,日後說親也會……
聞人禮目光灼灼的看著蘇玉梅,不是白身,庶民,她日後進得門來府裏的下人也會高看一眼,日後這府裏除去白氏這個女主人,也就數她地位最高了。
那灼熱的目光讓蘇玉梅不自在起來,她別過頭去看向了窗外,明亮的燈籠不複先前的明亮,有些昏暗起來,她這才驚覺自己在這裏已然呆了太長的時間,她連忙起身道:
“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聞人禮愣了愣神才起身幫她拿起了披風,道:
“我送你。”
蘇玉梅輕輕接過披風,自己披上,抿著唇猶豫了一會兒,道:
“不必了,嗯,我過來,隻是借住一段時間,等,等二皇子的案子完了以後我就回南越去。”
“為什麼?”
聞人禮有那麼片刻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蘇玉梅走到門口了,方才問出了口。
蘇玉梅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沒有說話,隻低低的垂了首,好半響才低低的歎息了一聲,開門離去。
大雪已然小了許多,換成了細小的雪粒,風卷著雪粒刮在臉上生疼生疼的,她在門口駐足半響,深深吸了一口氣,冰涼冰涼的空氣沁入心肺之中,讓她瞬間清醒了不少。
剛剛的溫情也被這冰涼的空氣瞬間驅散開來,她沉下去的麵容忽然活躍了起來,緩緩的勾起了一抹笑,邁步步下回廊,一腳一腳踏在雪地裏。
雪青色的鬥篷逶迤在雪地裏,拖拽出一條長長的痕跡,風吹卷起地上的雪花,瞬間將這痕跡覆蓋,不複存在。
白氏寒著臉看著跪在地上的江平兒:
“你說的可是真的?”
江平兒欠身道:
“婢妾親眼所見,不敢妄言。”
白氏眼神閃了閃,胸膛起伏間麵上表情明暗不定,海棠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連忙上前幫忙撫著白氏的胸膛連聲道:
“奶奶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深呼吸,深呼吸……”
海棠一邊說著一邊瞪了江平兒一眼,白氏下午從梅林回來肚子就有些不舒服,這個時候再氣她豈不是雪上加霜?
江平兒也看出白氏的不妥來,連忙往前膝行兩步,關切道:
“奶奶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不如婢妾給您煮一碗核桃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