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帝王,沐長歌很小的時候,便需要學習如何控製情緒和脾氣。
可今日發生了不少事,沐長歌如何想不明白,這令他的情緒變得很複雜,悲怒交加,難以遏止。
沐如煙自小便被國師重視,後沐長歌親自去往南疆小鎮,拚盡手段和真元,並以無數靈石,上品丹藥,以及功法,換取了一位新生兒的天生道種。
不負眾望的是,沐如煙生而本就孱弱的身子得到恢複,又得國師真傳,修為境界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成長起來。
被視作燕國儲君,無論是沐長歌,或者是國師,都為之付諸了極多心血,甚至已經開始籌備立儲之事。
二十多年的心血灌注,隨著沐如煙的身死道消,就此付諸東流,國師難以承受,沐長歌為燕王,卻非草木,怎會不痛心。
想著某些事情,以及遠處野山中,他以極短時間便確定的凶手,又看著此時此刻盛氣淩人的安陽王,事情並不算複雜,沐長歌能夠很清楚的想到一些事情。
沐長歌皺眉,怒目而視,說道:“你想逼宮?”
“父王在的時候,江山就是我打的,父王不在的時候,江山也是我鎮壓的。”
安陽王直視沐長歌的雙眼,毫無退意,說道:“如果不是國師偏護你,這萬裏社稷,與你有何關係?”
沐長歌點頭:“這些年,你確實功高蓋主,孤便是怕你生出別意,才將三軍交於你管,沒想到是孤養虎為患。”
“何時開始的?”
這句話說的不是何時生的這樣的心思,問的則是何時與野山上那人一起合謀的。
安陽王頷首,說道:“四方宴之後。”
沐長歌冷笑一聲,稍顯有些悲壯,說道:“就連四方宴也是孤這些年為你籌備的,最後竟是用來對付孤王。”
聽著這些話,安陽王眉宇間的不悅越來越重,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對方說話的語氣和情緒終究是居高臨下,他很不喜歡。
沐長歌沒有理會安陽王的情緒和想法,繼續說道:“那人應該便是當年南山鎮的那個孩子吧。”
事實上,一年前他便有所感應,就像今日的夢一樣。
看著沐長歌有些鐵青的臉色,安陽王很是愉悅,笑道:“不錯。”
沐長歌低頭,說道:“確實是多年前,孤虧欠他的。”
聽著這話,安陽王雙眼中的厭惡難以掩飾,冷笑道:“如果不是我此刻在這裏,你的殺心早就起了,何必再裝作一副仁義道德的樣子?”
沐長歌眼中有一種特殊的情緒一閃即逝,氣息逐漸陰鬱,說道:“這裏沒有外人,你我兄弟便不說暗話,王位這件事情過後再議,待我上了驪山,手撕了那個殺死煙兒的雜碎,王位你我正大光明的來爭,如何?”
安陽王看了沐長歌一眼,搖頭說道:“既然他已經完成了他該做的事,那麼我也應該做些什麼。”
沐長歌終是難以控製情緒,微眯雙眼,氣息漸寒,嗬斥道:“你是何意?”
安陽王沉默一會,神色閃爍不定,直到最後終是做出決定,往後退出數步,離開房內,來到門檻外。
天光落在那張和沐長歌有幾分相似的臉上,那麼和熙,那麼平靜。
偌大的宮殿,隻剩沐長歌一人。
安陽王看著暗黑中的龍袍,微微附身,抱拳說道:“如果大王就此退位,尚且可養天年,若大王始終執迷不悟,那麼孤隻好請大王歸天。”
最後一句話,安陽王已經自稱為孤。
一山難容二虎,今日天極宮不會太平。
大殿前忽然變得安靜起來,安陽王始終保持著抱拳的姿態,風拂樹葉的聲音,夏日的蟬鳴,以及遠處的鳥聲都那麼清晰。
很快,這些聲音便變得模糊起來。
打破這份平靜的,是一分大笑聲。
沐長歌拂袖而起,金龍隨衣而動,爽朗而複雜的笑聲在大殿內經久不衰。
直到最後,他的笑聲變成陰冷的殺意:“孤,執掌燕國五十年,有孤在,便燕國強,孤若不在,一切都是惘然。”
沐長歌沒有多餘的動作,意誌卻已經傳到很遠的地方。
大殿外忽然躁動,密集的腳步聲如同戰鼓敲響。
數息之後,場間出現數十道身影,將安陽王團團圍住。
無數法器出現,流光溢彩。
這些全是沐長歌這些年培養的親衛和殺手。
事實上,這些年,沐長歌一直都防備著安陽王。
親衛當中甚至不乏承意後境的存在。
可安陽王在意的不是這些,王宮中兩位最強大的供奉,沒有第一時間出來救駕,說明此刻已不在宮中。
很顯然,金大人和滿大人已經在此之前,趕去了那處孤山。
安陽王看了遠處重山一眼,歎息說道:“我隻能幫你們到這了,其餘的,便自求多福。”
“你是罪人。”
人群中,有人高呼一聲,然後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