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仙母說：“肯定了。不過也沒什麼。一段時間，他們誰也不會怎麼咱們的。你想原來一個小山村，現在變成了一個小鎮。而且還成為名山名鎮。這是誰的功勞？現在公路，還有了班車。渡口有渡船。山下建了電站……村民還能做遊客的生意。我們也算給這裏做了些善事。隻是人們迷上經濟利益，大多沒有了作人的善心了。你看那個什麼仙姑竹園就是個大飯店也要你給他們做報告，這算什麼？我拒絕了，他們還說三道四的。再說山下的仙姑街。街上住那麼多人。他們來的動機大多不好。就是那些求藥的也不那麼安分守己了。還有那些竹木販，魚販、藥販、鴨販等等現在有了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她們哪裏是來拜見仙姑啊，純粹是想耍弄我們……。”
就在說話間，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冬過去拿起話筒。當她剛剛問了聲：“哪位？”
對方就急切地問：“你是冬麗嗎？”冬的手顫抖起來，話筒從手裏差點兒沒落下去。她連忙掛斷了電話。
仙母忙問：“是哪兒來的電話？”冬說：“是我的一個同學。不知道怎麼找到這兒來了。我不想和他通話了。如果再有人找我，您就說我已經不在這兒了。”
這時電話再次響起來。仙母拿起了話筒。電話裏傳來一個婦女的聲音：“我是市旅遊辦公室的小朱。省裏來電話了。通知你們仙姑。明天必須出來接客人。下雨也要接的。下雨我們就在寺院裏表演。記住：要按傳統格式接待客人。人不要化妝、赤足、穿輕紗……。”
仙母說：“仙姑病了。她兩天都沒起來了。”
對方說：“笑話，笑話。哪有仙姑還會臥床不起的？這說出去不成了笑話了？得病也不能耽誤接見。趕快治病。這是一項有影響力的政治活動。”
四十六
仲夏早晨，太陽從仙姑山的半腰處竹鬆林間露出了紫紅色邊緣。仙姑寺還蒙混在明暗難分的時刻。仙姑披著長發，穿著背心，短裙。走出了住房，獨自走向院門。鴨子聽到聲音，起來打開窗門看看。看到仙姑已經走到了紅漆大門前。
鴨子連忙起來，跨出房門。跑到了仙姑的麵前。問：“仙姑，你想出去？”
仙姑朝他微微一笑，說：“想看看日出。”
鴨子說：“你身體不好，穿這麼厚薄的衣服，當心著涼啊。”
仙姑聽了不在意地說：“這是夏天，不要緊的。”
鴨子說：“看你的身子……。”
仙姑聽了一驚，認為衣服哪兒有不恰當的地方了。趕緊下意識地低頭往身上看。這才意識到自己穿得有點單薄，好像也有點露。特別是那起伏的雙峰有點春色撩人。是的，她那少見太陽的皮膚和本來擁有的白晳，也讓人看到嬌柔可愛。她這樣的打扮，這樣的年齡，本來也就是招風惹草的主兒。更何況還是在這萬籟俱寂的清晨，人跡罕至寺院淨土上。她忽然想到了鴨子的情感。：“是的，我對不起鴨子。是我攪亂了他原本寧靜的生活。他會養鴨子，能掙錢，養個老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就是因為我他才守著這個寂寞而無望的空想。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明白：我給他的隻是永遠的憂傷。他一定是寂寞了吧？”仙姑這麼想著，情感裏也就流露出了對鴨子的安慰。她朝鴨子嫵媚一笑，輕輕地咬了下好看的嘴唇，悄悄地地說：“我們一起走走。”
鴨子說：“看你的身子都經不了涼風了。還敢到山頂去？仙母不會允許的。”
仙姑聽了這話，心中剛剛燃起熱情之火，像是忽然遭遇了傾盆大雨，火焰漸漸熄滅了。原來鴨子隻是關心她的身子，並不是還在愛她。她的臉紅了，心想：“我真是自作多情啊。我是不是已經徐娘半老了？他已經有了心中的更愛？”縱然自己對鴨子並非深深的愛戀，但被愛戀的丟棄的感覺對誰來說都是一種傷感。被愛的感覺永遠是溫暖如春的，但被愛拋棄卻冰天雪地。她自己雖然貴為仙姑，但心靈的空虛還是越不出紅塵浮雲。而鴨子的相伴，多少是個精神的依戀。然而這點依戀也會隨時光而遠逝？她的多疑和空虛已經到了崩潰了邊緣。鴨子的一句平常的勸告也如一股寒風吹入了她的心扉，她頓時感到一陣寒冷切肌。她纖指撫胸，輕輕咳嗽起來。鴨子連忙過來扶她。說：“我說不行嗎。你趕快回去吧。”仙姑用力扔掉他的手，眼睛有點濕潤了。她說：“我不用你管，我一定要去。死了也去。”鴨子驚訝地看著她片刻，然後說：“仙母不同意，你不能去啊。”仙姑說：“我是仙姑。我說了還不如仙母，那我還當仙姑做什麼？我給我開門去，要不你就送我回大江那邊去。”
鴨子吃驚地問：“麗妹子，你怎麼了？怎麼生這麼大的氣？”
仙姑說：“我就是想出去走走。你開門去呀。”
鴨子說：“好，好，我去拿鑰匙。”
鴨子說著跑回去了。很快他回來，手裏拿了件外套，趕緊給仙姑仙姑披上，然後過去開門。他邊開門邊說：“仙母有交待，不讓你隨便外出的，要是出去了，得由我跟著。”
仙姑笑了。她問：“仙母允許我們外出了？”
鴨子說：“早就允許了。我們不是已經出去過了嗎。”
鴨子說著似乎有點哽咽。仙姑看他時發現他流淚了。仙姑頓時笑容消失了。她溫柔地挽了鴨子的胳膊說：“走，到山上去吧。”
出了山門，他們拾級而上。路旁細竹、野藤、山花都戴著夜露的贈予，珠光閃閃。散發著清新、濕潤芬芳。鳥兒在鳴唱，山風也在林梢上伴奏。竹枝兒，花朵兒歡迎似地伸過小路。看上去非常可親。但它們那熱情的露珠卻頻頻拌落到他們的身上。每顆露珠碰到仙姑的雪膚，她都會感到一陣寒冷。鴨子不忍讓她有任何委屈，走到了仙姑的前麵，用自己的身體為仙姑掃平露珠。山下一束光線突然從叢林間過來，這透過林間的晨霧，在林子的形成了一個虛擬帷幄，讓林子顯得神秘而漂亮。在這清淨的林中沒有人的活動那是寂寞的。恰好有了仙姑，有了她，就有了這出神入化的風景。風景沒有人是死板的，有了人才會畫龍點睛。人尤其是像美人本來就是道靚麗的風景。鴨子看著她就有說不出的高興。仙姑覺得自己有愧於鴨子，一邊對鴨子很是親切。她不時地把自己的嫵媚和愛慕展示給鴨。希望再次讓鴨子鼓起勇氣去向美麗靠攏。
“我走不動了。”
“我背你吧。我知道走不動的。你不是山野的人。”
“那好吧。”
鴨子背著她往山頂走，她在鴨子的背上快樂。她把自己的臉貼在鴨子的的肩上，回味當年的故事。鴨子背著她在這寂靜的山上也自然回憶起當年的快樂時光。走著走著，她們都覺得時光倒流起來。那人生俱來的激情慢慢地蕩漾起來。仙姑緊緊地摟住鴨子，鴨子也漸漸放慢了腳步。半山腰間的一個洞穴就在路旁邊。那裏有細竹和茅草的掩映，還平滑的大石頭……。鴨子將她背到了那個洞穴門口。把綿綿無力的仙姑輕輕放下來。仙姑微笑著坐在站在他的身邊，臉色紅潤，肌膚嬌嫩，麗姿嬌柔，萬千風情。鴨子無法抑製渴望的激情了，他連忙把仙姑抱住，去享受她那無限的溫柔。這時忽然從哪裏傳來一聲：“不看日出了？”倆人大吃一驚。他們想明白這清晨的空山上怎麼會有人來。鴨子趕緊鬆開緊抱仙姑的手。仙姑 也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臉兒。鴨子四顧尋找那聲音的出處。這時，仙母從洞裏出來了。她趕緊把仙姑摟抱住，問：“你冷不冷啊，怎麼穿這少衣服？”仙姑說：“我不冷，我已經好了。”仙母說：“我們看日出去。”仙姑說：“好。”但她真的沒有再爬上去的能力了。仙母說：“鴨子，你還不來背仙姑。”鴨子忙說：“我就來。”說著，他背上仙姑往上爬起來。
當他們還離山頂很遠很遠時，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了。但仙母還是一馬當先，看來非要蹬山頂不可。仙姑被顛簸得想入睡。鴨子被累得氣喘籲籲.。看著仙母往上走，鴨子當然不能停下來。於是強支撐著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