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大樟樹下汽燈通明。將方圓一裏地的地方都照得非常清楚。一位風韻依稀，氣質優良，表情誘人女人正站在汽燈下講話。許多人正如饑似渴地洗耳恭聽她的講話。鴨子和冬走了過來。鴨子想把冬介紹給這個女人。女人看到他們，她的講話突然停了下來。這時，人們也開始朝他們看來。冬身穿淡紅的時尚毛衣，淡紫色的緊身褲，雪白有運動鞋。這衣著的山野人的打扮有著很大的反差。因為山野裏人大多是茄衣、寬褲、赤腳。還有她的披著的頭發，嬌豔的臉兒，和這裏的羊角辮子，黑紅的臉兒也不能相比。所以她的出現立即成了人們注意的焦點。人們立即判斷出她的身份不凡。婦人問：“鴨子，這位是……？”
不等鴨子說話，冬麗自己說：“我叫林妹。是……。”鴨子似乎不想叫她說的太多了。他說：“是我帶來聽你講話的。她從德山那邊來的。”
於是大家都鼓掌歡迎。那女子說：“這麼遠來聽講，我很感動。你能說說對神的認識不？”冬麗遲疑了一下，接著說：“神仙就是人心中的希望。是善良、救人、快樂的象征。他們懲惡揚善，是保護我們的精神支柱。”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能對神這麼多的感悟。然而她卻能出口成章地說出來。這就是知識分子的可恨之處：他們所說的頭頭是道，但行動上就不一定是這樣了。因為他們從小被老師逼著寫作文時就學會了瞎編。這個毛病到了社會上往往會被發揚光大下去。自己看了就覺得有口無心，或者口是心非。然而對外人卻有著洋洋灑灑、才華橫溢的大氣。聽了她的話，那女子立即對她刮目相看。她上前抓住她的手說：“說得好，說得好啊。是成大器的人。”接著親自為她找個座位，讓她坐下。
這天晚上，可能是冬的到來的原因，他們活動時間很長。啟明星上了山頂，他們才休息。他們一同去了一個古老的大禮堂，禮堂裏整齊有序地鋪著幹淨的稻草，還有一些被子和單子。也有幾張竹床，床上放著著被子。女子說：“我們今晚來的人多，就擠一下吧。我們也不分男女老少了，反正都是姐妹兄弟的。”於是大家都說：“謝謝仙姑，您睡吧。”大家也都困了，擠著倒下就呼呼入睡了。仙姑拉著冬的手過來，摟住她悄悄地說：“你就不和他們睡了。你就和我睡一起吧。”她親手將冬扶到她的床邊，替她鋪好床，讓上床，替她脫下鞋子，摸著她頭，哄小孩子睡似的說：“睡吧，乖乖兒……。”她還坐她身邊，對她看了又看的。直到冬麗睡著了，她才睡在她的身邊。
後來冬麗被留在仙姑院中。整天寶貝似地捧著她，心怕有人碰著了或者被人偷走似的。當然，為了能看到冬麗，鴨子也隻好三天兩頭地來孝敬仙姑。仙姑有時得給鄉親們看病。這時她就叫冬幫她寫藥單子，學習治病救人。病人多時，冬也給仙姑端些開水，這也算是給仙姑幫了點忙。仙姑清楚她一時半刻不會相信什麼仙姑不仙姑的，就慢慢地開導她。她對她說：“我這個仙姑是仙母傳承給我的。我可不是那種裝神弄鬼的騙子。我不騙人的。我當過衛生員。參加過對越南戰爭。後來我上了軍醫，……。其它的事情你就不必知道了。總之，妹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可不是一般的神醫。我是以積德行善為宗旨的神醫。”冬點頭說：“我記住了。我相信您。”仙姑說：“你要跟我學好醫術。我想把仙姑這個封號傳承給你。你是我最有信心的弟子。老仙姑去天堂以前，選了一輩子才選上我。我也選了二十年才看見了你。這都是天意安排啊。你不要辜負了神旨天意啊。”
她說著把冬摟到懷裏。冬麗一下子被她說懵了，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了。看到仙姑的那溫和、期待、信任、慈悲、美麗的眼神她任何拒絕的想法都變得蒼白了。她隻好違心地點點頭。她的淚水還是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仙姑假裝沒有看見。她說：“從一般的弟子到神醫仙姑得有個脫胎換骨的過程。我想以你的容貌一定能傳承仙姑的牌子，以你的智慧也一定能發揚仙姑的威信。你以後的事情會好多的。你也要跟我學習。我們看病是行善。但有經濟能力的人會給我們一些捐贈，就是我們能維持下來的原因。我們這裏有人養豬、養雞、養鴨、種菜……。我們還是過得去的。不過這些事你都要管理的。還有，你對弟子們要有神秘感。不是接待日，不要隨便接待人。”冬說：“我年輕，叫他們都給我跪拜，我不習慣。”仙姑說：“孩子，你不明白。那是禮節和威嚴的象征。要是沒有這威嚴和禮節我們還有什麼威信？有了威嚴才有信任。這就威信的意義。你還要對他們保持一定距離，從而對他們有一定神秘感這樣就會好起來。”
大樟樹下的人們漸漸多了起來。人們紛紛自帶夥食前來朝拜。仙姑廟的香火日漸旺盛。仙姑自然非常高興。她想：“這恰似我紅塵當年。”他對鴨子說：“到城裏去買兩個大鍋來，要不就有人吃不上飯了。”鴨子看看仙姑身邊的冬麗。懇求問：“能不能讓林妹子和我一起去？”冬麗也想說話了。可仙姑瞪了鴨子一眼，說：“妹子就要成仙姑了，不能隨便受風吹日曬的。”她對冬說：“你要好好保養皮膚。要不到了我這個年齡皮膚就會起縐紋的。那就不能是仙姑，而是仙婆婆了。”然後她對冬說：“妹兒，乖，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