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夜色如那濃稠的墨,深沉得化不開,夜已深,人深眠。外麵冷風卷起幹枯的落葉,嘩嘩地打著二樓的窗戶紙。
問夏躺在木床上,輾轉難眠。
她知道,劉英為了防止她外逃,一定在屋子附近了布置了大量數量以及質量可觀的赤字營戰士。
比如,客棧這間屋子的門外兩個,屋頂兩個,窗戶下麵一個,簡直是天衣無縫,無懈可擊。
月光從二樓的窗柩打進來,散落在一地的斑斑駁駁,問夏躺在床上,冥想著計策,把個中關節都在腦海中細細地想了一遍,這才躡手躡腳地起身,將一封早已經寫好了的信放在桌子上,用一隻杯子輕輕壓住。
她拿出從鴻溝城地下黑市弄來的迷香,走到房門旁邊,輕輕捅開宣紙,對著那根細細的竹竿子吹了一口氣,迷香飄飄渺渺地散了出去,未幾便聽到兩聲倒地聲。
接著,她將床單迅速地擰成一根繩子,死死地綁在窗戶邊的一個凳子上,將繩子甩下窗戶的同時,手腳並用攀爬下去,將一根冰炫針準確無誤地插入那名赤字營將士的脖頸處。
隨後,出人意料,問夏並沒有離開,而是反其道而行,再次迅速攀爬上二樓房間。
“連一個女人都看不好,要你們幹什麼吃的!”是劉英的聲音,淩亂而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問夏一個骨碌,滾進床下,屏住呼吸。
就在她剛剛將氣息隱藏好之時,房門被大力地推開,劉英當先一人進來,黑暗中他似乎很生氣,喝倒,“還不快點燈!”
“是!”緊隨劉英進來的戰士快速地將燈挑亮,房間立即明亮起來。
劉英看到床上已經空無一人,立即走到窗戶旁邊,看見床單擰成的繩子還在窗戶邊晃蕩,他伸長了脖子向下看去,借著月光,看見一樓窗戶邊的那名赤字營將士早已昏迷不省人事,他用力狠捶了一下窗戶邊,震得陳年灰塵翻飛。
“頭兒,你看!”一名赤字營將士上前,將那封壓在桌子上杯子下麵那封書信交給劉英。
劉英就著微弱的燈光打開書信,孱弱的燈光下,劉英鐵青的一張臉,越看那些蠅頭小字,臉越黑,看到最後,眉頭幾乎糾結在一起了。
那麼戰士小心地上前問了問,“頭兒,藍姑娘上麵寫的什麼?”
劉英一把將書信拍在桌子上,道,“她走了,還不讓我們去追,說我們是殿下的左膀右臂,讓我們折回去護送珣王殿下!”
那名戰士眼睛一亮,道,“頭兒,兄弟們也擔心殿下,但怕是我們就這樣回去,殿下他會不高興,看得出來他對這位藍姑娘很是重視,我們該怎麼做。”
劉英微微一沉思,抬起頭,目光清明道,“藍姑娘忠善大義,冰雪聰明,嫌棄我等累贅,甩掉我等自己獨自取道北上漠北,欲追不成,珣王殿下被毒後奸戚所追殺,我等是左膀右臂,怎能在殿下危急存亡之時棄之不顧?”隨即,嘴角微微上揚,“折道返回助殿下!即刻出發!”
問夏聽到這話,輕輕地鬆了一口氣,雖然是塊榆木疙瘩,但也不至於是朽木,可雕,可雕。
赤字營將士魚貫而出,房間門被帶上,在房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劉英最後看了一眼木床,目光在床下停留了片刻,隨即麵無表情關門離開。
問夏從床下一股腦滾出來,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從窗戶上順著繩子跐溜滑下,不遠處,有一匹千裏駿馬搖頭晃腦地打著響鼻,這是她跟劉英心照不宣的結果。夜色朦朧下,一匹駿馬撒開蹄子狂奔一路向北。
越往北走氣候越幹冷,風沙越大,人煙越稀少,地廣人稀,就連驛站和過往的客棧也慢慢變少,有時候走上兩三天也不見一個驛站,到了晚上更是狂風刮著幹枯的樹枝,飛沙走石,溫度直降,就連呼出來的氣也瞬間變成冰碴子,糊在睫毛上,眉毛上。
帶著的幹糧變得硬邦邦的,水壺裏的水早已經隔著水壺凍成了結實的冰塊,想要喝一口,得在懷裏捂上好一會兒,等到水壺裏的冰化成水,才能喝到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