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秋平按照叔叔的囑咐,想等他隨軍隊開拔後再進他的房間。她擔心自己提前進了房間,打開書桌的抽櫃,看到他寫的那些東西,會因為好奇而忍不住要打開看。
汪正豪走後的第三天,她正想出去看看,剛到門口,便見一個軍人牽著一匹馬向家裏走來。她仔細一看,正是她熟悉的大黑馬。大黑馬有5尺高,它的頭高高昂起,顯得威風強壯,嘶鳴時奮起前蹄,似要奔騰萬裏。汪秋平和叔叔一起騎過它兩次,她對大黑馬是熟悉的,於是便迎了上去。大黑馬好像認得女主人。一見汪秋平便提起雙蹄嘶鳴起來。汪秋平伸手拍了拍大黑馬的背,大黑馬竟安靜下來。她心想,叔叔肯定開拔了。要不他怎麼會讓別人牽他的馬來家呢?
這時,那軍人來到汪秋平麵前,站直了身體,向她敬了個禮,說:“請問您可是汪小姐?”汪秋平可沒有受過這樣的禮遇,她先是笑了,接著點了點頭。然後又緊張起來,她不知這個人帶來的是什麼樣的消息。來人說;“我叫周凱,汪團長要我把馬牽回來。他說,這馬以後就是您的了。”汪秋平問:“我叔叔呢?他怎麼沒有回來?”周凱回答說;“上峰的事,無可奉告。”說完轉身走了。看著那人的背影,她感到很無奈。她想,叔叔肯定是在告訴自己,他已經開拔了,馬就隨我使用了。
想到這裏,她牽了馬的韁繩,向門裏走。這時正好看見管家陳進在院子裏,她喊道:“陳伯,請你把馬牽到馬廄裏去。”陳進聽了,立即跑過來,見是汪正豪的馬,他問:“少爺呢?”汪秋平搖了搖頭。他沒有再問,把馬牽走了。
汪秋平騎過兩次馬,卻不知道馬拴到哪裏,怎麼喂。她一邊往家裏走,一邊想,怎麼向爺爺奶奶交待呢?想到叔叔說他房間書桌裏有他寫的東西。於是回自己房間拿了鑰匙去開叔叔的房門。進了門,她隨手把門關了。這才來到書桌前,打開書桌的抽櫃,首先看到的是10柄擺成排的標。她沒有動。再往外拉,看到了裏麵的信。一共3封。有兩封沒有封口,一封是給她的,封麵寫著:侄女秋平啟;另一封是爺爺奶奶的,封麵寫著:兒跪秉父母親大人。那已經封了口的,上麵寫著;小梅親啟。她先抽出叔叔給自己的信,上麵寫道;
我親愛的侄女秋平;
叔叔上陣殺敵去了。此一去關山阻隔,生死難料。你是我們汪家唯一的血脈。叔叔不求傳宗接代、光宗耀祖,但求全家平安。然而日本鬼子侵我中國,殺我同胞,占我國土。此仇何時已,此恨何時休!在這危急存亡之秋,叔叔等男兒怎能坐視?隻有消滅侵略者,把他們趕出中國去,則國家幸甚,民眾幸甚。國家安,則家亦安矣!
我無歸期。父母已老,我走後你是唯一的親人。望能在省城長住,代我侍奉。叔叔不勝感激之至。
叔汪正豪
九月八日
看完信,她不禁失聲痛哭起來。嘴裏直叫“叔叔,叔叔”。這時,聽到有人敲門。她揩幹眼淚,裝著無事的樣子去開門。
敲門的是小梅。小梅說:“要吃飯了,我到處找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裏?”汪秋平說;“叔叔走的時候,說他忘了打開窗戶,我今天上來看看。”她撒了個慌。心裏同時想;叔叔給她的信,要不要現在給她?又一想,還是緩一下,等我把叔叔給爺爺奶奶的信交待了再說。小梅直盯著汪秋平看,說;“大小姐,你怎麼了?我發覺你好象哭過呢!”她似乎看到了汪秋平臉上的淚痕。汪秋平笑著說;“你咋個看的?剛才我眼睛裏好象進了砂子,我揉了幾下,流了點淚。可不要亂猜啊!”小梅笑著說:“我說呢!可不是亂猜呀!”兩人說著一起向飯廳走去。
吃完飯,汪秋平對爺爺奶奶說;“您們再坐一會,我等一下來陪您們說話。”奶奶說;“快些啊,今晚我想早點睡呢!”汪秋平說;“我去去就來。”
她又來到叔叔的房間,關上房門,坐在書桌前,打開抽櫃,拿出叔叔給爺爺奶奶的信看了起來。
尊敬的父母親大人:
兒不孝。見此信時,兒已遠征雲南。目前倭寇猖獗,亡我之心昭然若揭。國人無不枕戈待旦,奮起討伐。自古忠孝難兩全。兒身為軍人,自當殺敵報國。兒走後,所擔心者,父母之身體、生活,秋平在家可代為照顧。望二老多保重。
小梅已年屆二十,到家四年矣。我知二老之心意。但我既已從軍,又處戰亂之際,實不好耽誤其婚姻大事。她尙年青,如有合適人家,當讓出嫁,切不可強留。
兒正豪叩首
九月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