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墨醒來時發覺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鼻端插著細細的輸氧管。他掙紮了一下,覺得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大石,手腳也似乎有千斤重,馬上有人製止他的動作:“Chris,醫生說你現在必須好好休息。”很熟悉的聲音,是Cindy,卻不是心中期盼的那個聲音,笑笑去哪裏了?她不是說一直都會在自己身邊麼?她不在……林以墨突然覺得心中某處像是塌陷了一大塊,無法形容的恐慌迅速籠罩全身,他馬上焦急地東張西望起來。
Cindy反應很快,安慰道:“她在隔壁會客室,別急,她朋友剛剛過來了。”
林以墨鬆了口氣,想要說話,喉嚨卻裏一陣火燒似的刺痛,Cindy看出他的不適,關切地將床頭櫃上帶吸管的水杯遞過來:“喝一口?”這時門外隱約有聲音傳來,他馬上瞪了她一眼,示意不需要她多嘴,Cindy看他一眼,非常聰明識趣地打開掩著的門向外招呼:“聶小姐,Chris醒了。”
“醒了麼?”隨著一陣劈啪地腳步聲,笑笑幾乎是撲到林以墨的床前,嗚咽道:“小墨,你總算醒了,可嚇死我了!”
林以墨頓時眉眼彎彎的笑了,他偏偏頭,舔了舔嘴唇,帶些撒嬌的口吻嘶啞說道:“渴……”
笑笑手忙腳亂地拿起杯子,把枕頭墊高一點,讓他就著手吸了一口,一抬頭看頭先那個帶著一隊人馬送林以墨來醫院的漂亮的正裝女郎正站在旁邊,略有所思地望著他們,連忙道:“您是小墨的家裏人麼?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小墨身體不好,給你們添麻煩,都怪我!”
她背對著林以墨,自然看不到他眼睛微微一沉,手指尖略略抬了抬,Cindy便馬上頷首道:“我出去了,Chris暫且拜托您。”
笑笑看她離開,心中有些奇怪,輕輕對林以墨說:“她就走了啊?”
林以墨微微點頭,他覺得自己此時有滿腹的話要對笑笑傾吐,Cindy能這麼善解人意真是再好不過了,但是門馬上又被推開,婉怡和康雷訕訕地走了進來。這麼多不相幹的閑人!他不覺把眉頭蹙了起來。
婉怡滿麵歉意地走到林以墨床前,用低得像蚊子似的聲音說道:“小墨,對不起……”
笑笑看林以墨一直皺著眉,以為他在為康雷他們沒有及時趕到身邊救援而鬧脾氣,連忙解釋道:“他們那時正收不到信號呢,我剛已經罵他們了。”想了想,又覺得有些奇怪:“你們跑哪去了啊?整個青糜嶺隻有五彩池那一處地方沒信號的,你們去那幹嗎?那裏繞了彎,不是你們上山該走的路啊。”
“我們沒去五彩池……”
“我覺得那裏挺漂亮的,就繞路了……”
兩人一同開口後,意外地發現口徑不一致,對視了一眼,又連忙把眼睛別開,康雷尷尬地抓了抓頭發,把頭垂下去看腳尖,不再說話了。婉怡咳嗽一聲,吞吞吐吐說道:“本來雷雷想帶我去的……他說那裏是你取的名字……很美……不過,後來……後來……”
很久以後回想起這件事,笑笑不覺感慨萬千,生命中最信任最重要的兩個人,就是在那刻開始了漣漪吧?不,或許在更早以前,這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已經彼此吸引,至於要申溯到什麼時候,隻怕久遠得連當事人都說不清楚。人生便是這樣,給你無限溫存與關愛的人,也能同時給你無限的酸楚與淒涼,給的越多拿走的也越多,一切都是等價交換,占不到絲毫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