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好笑,沈安平知道他心情比較好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帶著點北京腔的調調,像極了在章告他的心情。
說來,他們也很難得再次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說話了,自從那次從臨市回來後他們之間的氣氛就很箭拔弩張。
更別說那天在醫院吵的翻天了,沈安平都以為這次攤牌後鐵定就完了。
沒想到會有今天心平氣和坐在一起的情景。
靜默半刻後,祁少昀輕聲開口了:“你這次回來的打算是什麼?”
說完也沒等她回答,就照直坦白說了:“其實我很早就知道許熙塵的事了,我也能猜到,你是為了他才願意跟她回來的吧?不然,我想不到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沉默。
他說的直接,甚至都沒給沈安平緩衝的時間,她愣住了好一會,忽然之間有什麼事情想明白了,看著他說:“所以你那天才會問我,你真的沒什麼事想跟我說嗎,是因為這個嗎?”
“算是吧。”但他想知道的不止這個。
“如果我說是,”沈安平語氣平緩,始終盯著他看:“你會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能怎麼樣?”祁少昀自嘲笑了下,聲音卻是懶得掩飾的落寞,“難不成你還會因為我麼?”
沈安平不語,她確實說不出別的話,因為在當時許熙塵的死著實給了她很大的衝擊與絕望,他的死還跟林微舒有千萬縷關係,讓她怎麼敢想。
這點上,也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她有她的立場,不可能什麼都想著他的。
也因為這樣,祁少昀才會更加介意,沈安平離開是因為許熙塵,當她再次回來也是因為許熙塵,她都是為了許熙塵。
“我的離開其實我也沒有任何準備的,我沒有想過就這樣不告而別的,但是……”沈安平想起當年離開那晚,還是會感到難堪,“我好像沒什麼必要回去跟你們說什麼,能說什麼?不會覺得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麼?”說完自嘲一笑。
誰說的,我難道沒有把你當回事嗎?祁少昀覺得她真傻,不過就算她特地來告別了,他也未必也會放她離開。
“你信不信也沒關係,反正當時就覺得我早晚也得離開的,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既然早晚都要離開,為何我不早點呢?”
他抬起眼皮,黑亮的眼睛掃向她,“那現在呢?還是想要離開嗎?”
沈安平又低低地笑:“有什麼關係,現在也不回去住了,在哪不都一樣?”
好像是聽懂了她笑什麼,祁少昀一時沒接話。
天色漸漸沉了,開始變暗,微風也變得冷了。
“我沒有別的親人了。”沈安平說。
說著她又有些想哭,她覺得現在的自己真是脆弱,明明這個事實早十幾年就知道了,在他麵前說卻又會感到萬般可憐。
好像本來不難過的事情,到了他麵前,一切都變得委屈起來。
天漸漸黑了,沈安平忽然抬手指著操場外邊那一幢幢在黑暗裏亮起燈火的樓房,說:“你看,其實這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是為我亮的。”
“但你不一樣,你比我好,你還有母親,你還有家人,你還有關心你的人,你還有家。”她聲音說著說著就低了下去,“可是我沒有的,祁少昀,我什麼都沒有。”
所以你怎麼會知道,我在你麵前是會自卑的。
那些所謂的冷靜淡然安靜處世啊,都是她裝出來的,她沈安平從小就偽裝的好一身善良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