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際驅馳
賀月把風染拉起來,走到禦書房內,叫風染在禦案前坐了,賀月指使著內侍,不知從哪裏,搬出一堆奏折來,滿滿堆了一書案。
風染隨手拿起上麵幾本瞧了瞧,都是朝堂大臣們,或是地方官吏,或是玄武郡的官吏上呈給皇帝的奏折,內容都是向皇帝反應玄武郡一些官吏如何欺壓百姓,作威作福,又雙重征稅等等問題,無一例外,均懇請皇帝下旨查辦,每本奏折都從不同方麵進行上諫。
風染粗略一數,足有幾百本奏折,參劾的內容也五花八門,各種各樣。且不管這些奏折參劾的內容是不是真實的,至少從數量上就說明了:玄武郡的問題很多很久。風染特意從奏折中翻了本陳色顯舊的,一看,是靖亂三年八月所寫所呈。陰國是在靖亂元年六月合並入索雲國的,也就是說,陰國降國為郡後的兩年後,就有大臣開始參劾玄武郡了。
風染問道:“玄武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民變。”
民變是比較溫和的說法,比較直接的說法,就是“暴亂”。
賀月道:“這是今兒一早驛站送來的戰報,說是玄武郡境內發生民變,有亂民衝進占領了郡守府……”
“我大哥呢?”風染又問:“我怎麼沒接到戰報?”
賀月從禦書案上把戰報遞給風染,道:“你不要著急,我就怕你急出毛病來,才扣了戰報。”
風染隻拿眼瞧那戰報,戰報不知是誰寫的,長篇大論,寫得極富文采,看那落款是位駐玄武郡駐軍統領的名字,是個武夫,大約這戰報應該是隨軍文書所寫。
戰報開首,用詞用語簡約,隻稟報說玄武郡新榮城發生了暴動,有幾千的亂民衝進了郡守府,並最終控製了郡守府。郡守府有府吏逃出了新榮城,向附近的駐軍求救。駐軍就開進新榮城,先把郡守府圍了起來,然而他們還沒動手攻打,就被新榮城裏更多的數不清的亂民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戰報中間這一段就寫得極是聲情並茂,說這些赤手空拳的“亂民”圍住駐軍,亂紛紛地跟兵卒們哭訴。戰報一一列舉了兵卒們聽到的“亂民”們的“哭訴”內容:玄武郡治下百姓受到重稅盤剝,養不起家,糊不起口,賣兒賣女,因戶藉所限,他們無法離鄉背井;災荒之年,別郡別府均有鳳國賑災,獨玄武郡顆粒皆無,成片死人;別郡別府都早已經在逐步廢除貴庶之法,獨玄武郡仍大行其道,庶族賤如草芥;新榮城作為玄武鎮國王的封地食邑,更是受到三重壓榨,苦不堪言;玄武郡郡府另有許多欺壓良善,為非作歹,駭人聽聞的個案,罄竹難書,無法枚舉……同在一國,玄武郡百姓就像是被鳳國遺棄了一般,除了會收他們賦稅,派他們徭役,征他們兵役之外,就任由他們在郡府的欺淩壓榨下水深火勢,自生自滅!
風染看著,感覺就像是亂民們進行的一場聲勢浩大的告狀行動,整個玄武郡百姓都是難民苦主,而自己的大哥風宛亙,是被狀告的那個!
戰報最後又稟告,“亂民”雖然圍住了駐軍,但並未跟駐軍動手,隻是圍而不退,哭訴不已,新榮城裏哭聲動天!駐軍統領從未遇到過這等情況,人家一群百姓拖兒帶女,赤手空拳,衣衫褸襤,麵黃肌瘦,情辭哀哀地跟駐軍們哭訴,駐軍兵卒哪還下得去手?統領隻得寫了戰報,派人快馬加鞭送到成化城,向朝堂和皇帝請示旨意。
史記:鳳至二年五月三十日,玄武郡發生民變,郡守府被亂民所占,挾製官吏要求減稅減賦,清理吏治。
風染大約看了戰報,唇角一抿,冷笑道:“這一招叫做‘哀兵必勝’,真當那些亂民就手無縛雞之力?這都看不出來!被亂民圍著一哭訴就自亂陣角,不知應對了!”再看看了戰報署名,道:“朱光濟?這人被人一哭就沒有了主見,便不適合做個主將,回頭降他一級,做副統領,當個副手,聽令行事。”
風染把戰報往禦案上一扔,問道:“還有沒有別的戰報?”
“尚未接到其他戰報。”
風染又道:“回頭把寫這個戰報的文書開革了,寫這麼長,盡是廢話!郡守府被衝擊,郡守等官吏情況如何了?駐軍圍住郡府後有沒有跟亂民交涉?結果如何?有無攻府?這些情況一點都沒有通稟,會不會寫戰報?這文書是吃屎了!”所謂的郡守府,就是以前的新榮城皇宮改造的。當時自己拆毀了作為陰國議事朝堂的前堂部分,夷為平地,把後宮的三大主殿改建成了郡守府前堂,在三大主殿之後修了隔斷圍牆,把東西六宮和上下六宮圈為郡守府後宅。這是一座由皇宮改造而來的郡守府,其堅固高大之處,可當鳳國所有郡守府之最。不說別的,郡守府還保留著皇宮圍牆,牆高三丈,牆圍三重,門禁更是森嚴,那些“手無寸鐵”“手無縛雞之力”的亂民,是怎麼衝進去占領郡守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