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幻沙公主帶來的女侍雜役,由內務廷審問之後,一概分開另行拘禁,斷了幻沙公主的爪牙。主子再有能耐,手底下沒有得力的下人使喚,深宮之中,再能耐也是白瞎。新派去服侍幻沙公主的女侍內侍,也都叮囑過,隻供幻沙公主日常使喚,兼且監視,其餘差使一概不應。
雖然有風染的吩咐,冷宮到底是冷宮,風染到時,入目一片蕭瑟,冷庭寒窗,粗門素帳,除了必須之物,冷宮裏完全沒有任何陳設,不用進屋,風染都能嗅到屋子裏散發出來的一股黴潮之味,倒叫風染想起了地牢。
若是一般嬌滴滴的後宮妃嬪女子被關禁在這裏,隻怕很快就要枯萎凋零。幻沙公主卻不是普通女子,風染到時,幻沙公主正穿著一襲紅色的女子武裝,在庭院裏練拳。
風染瞥眼之間,見幻沙那身手很是矯健敏捷,拳出帶風,竄高伏低,功力不淺。風染隻在門口看著,沒有出聲打擾。想幻沙公主乃汀國嫡公主,皇族貴胄,卻不知在那裏練了這一身武藝,而且這武藝還是下過苦功來練的,並非花拳繡腿,真不知道她一個嫡公主,怎麼吃得下這苦?風染這身武功是被迫練出來的,便對幻沙公主暗暗生出了幾分敬佩之意。
風染一進冷宮,幻沙公主便感覺到了,卻自顧自把拳腳演練了一遍,方才收功靜立。她一向不喜塗脂抹粉,此時一派素顏,練拳後臉色微微泛紅,令得她略微平凡的容顏添了許多嬌豔,那是一種天然的嬌豔欲滴,紅得動人心魄,遠非脂粉的死氣顏色可比,幻沙又穿著一身紅衣,女子武裝,更顯身形凸凹剔透,練拳後,微微喘著氣,一邊拿巾子去抹拭額上滲出的細小汗珠,一邊橫眼瞧向風染,一邊用暗啞的聲音吩咐道:“貴客臨門,上茶。”
幻沙颯爽蘊藉的風姿,雍熙華貴的神態,進退從容的舉止,嬌喘微汗的容色,直如一幅俠女練拳圖,落在風染這等素性爽快之人的眼裏,竟覺得比看那美人出浴還要動人好看。(不要以為風染是吃素的,沒見識過脂粉陣。他也是皇子,在對陸緋卿想入非非之後,曾有召姬,依風染的潔癖性子,自要看著姬人入浴,才能放心,然而幾次跟姬人行事都失敗了,才讓風染惶恐。風染隻是單純地欣賞女子好看,並沒有往身體上聯想。)幻沙的這份豪爽,讓風染覺得有幾分跟紀紫煙相似,風染因幼時經曆,極看不慣深宮裏那些矯揉造作的嬌滴滴的女子,倒比較欣賞像幻沙公主,紀紫煙這一類的豪爽女子,暗想那陸緋卿能看上幻沙,果然是極有眼色的,隻是幻沙公主太過強勢,倒把陸緋卿顯得弱了。
吩咐完了,幻沙公主向風染微微一禮,道:“屋內黴潮,怕薰了貴客,不如庭院敞亮,隻在院子裏坐坐吧。”
冷宮的院子不但沒有培殖花草,倒生了一庭院的雜草,冬天裏又枯了。幻沙入住後,便叫人把庭院中當眼的枯草清除了,隻得頭頂上一棵葉子掉得光禿禿的老樹,顯得極是破敗,風染覺得竟比自己當初在風園裏安的那個容苑還要荒蕪許多。這庭院角落本來安了石桌石凳,隻這冬月間,已經寒冷起來,石凳便坐不住,叫內侍現搬了桌椅出來,敬了茶,分賓主坐下。
坐定之後,幻沙公主先笑了:“這院子甚好,陛下大度,比本宮關押陛下的軍牢好了許多。”
“本帥已經遜位了,現仍是兵馬都統帥。”
幻沙吃了一驚,繼而大笑起來:“本宮料到了!”她在冷宮,親信手下又不在身邊,便沒人給她通風報信,不能及時知道昨天才發生的事,還以為是自己大鬧朝堂之後,雖然風染當時強力鎮壓住了,但事後還是被大臣將領們逼迫,不得不遜位。
男寵再有功勳,也是永遠令人垢病的醜事,向男寵稱臣,豈不令眾臣窩火硌心?風染鎮得住一時,豈能鎮得住一世?幻沙隻是放了一把火,輸贏不在當時。隻是想不到風染這麼快就被眾臣逼得遜位了。其實,賀月若沒有及時回來,風染依靠強力手段能在帝位上穩坐多久,還很難說。
風染不理幻沙的幸災樂禍,淡淡道:“他回來了。”
“誰?”
“成德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