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染覺得賀響地位是夠尊貴的,可是也很可憐。想著賀月小時,怕也是這麼過來的,不由輕輕歎了口氣。
賀月道:“你喜歡他?”
“嗯。”
“你喜歡小孩兒?”
“大概吧……都是別人家的孩子。”風染心頭,微微有些黯然。
說過了賀響的事,賀月跟風染雖然都有滿腹的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不約而同地靜默了。
遠處,傳來隱隱的鼓聲:起更了。
風染動了動肩頭,帶著賀月的頭也動了動。賀月的頭從風染肩頭掉下來,掉到風染心口,賀月側仰著頭看風染的臉,近在咫尺,人也近在咫尺,心也……近在咫尺。幾曾何時,他們從背道而馳,天各一方,跋涉過萬水千山,終於走到了彼此的身邊。
賀月抬手戳了戳風染的臉頰,又戳了戳,坐起身,湊近了看:“這裏傷著了?怎麼是紅的?”
“嗯。剛寶寶也看見了。沒破皮,沒事的……”
看了傷,賀月便坐了起來,身子向床尾挪了挪。他怕又招惹撥撩起了風染的情潮,忍了那麼久,他現在特別想特別想跟風染痛痛快快吃頓飯,可是,風染受了傷,又喝了化功散,他實在不敢輕舉妄動。
賀月的心思和動作,風染心領神會,忽然心頭大跳,蒼白的臉色瞬間爬滿紅暈,連呼吸都有些短促起來,驟然失去了往去的坦蕩,把頭側向床裏。
賀月吩咐傳膳,道:“小遠說,你等我一起用膳。我在後宮裏陪母後用過膳了,沒想到你還等著我。”
風染分辯道:“也沒特意等你……我都眯著覺呢,剛寶寶來了,我才醒。”
“你再提寶寶,我生氣。”
“……”賀月還吃自己兒子的醋?這樣的賀月,讓風染耳目一新,不知如何應對,可是,這樣的賀月讓風染覺得更加親近。
晚膳是早就準備好的,戰亂時期,賀月早就一再裁減了後宮用度,風染稱帝後也不講奢靡,隻得幾樣菜,隻是味道做得很好。賀月在一邊陪著風染用了膳,又看著小遠和內侍替風染洗漱清潔了,叫人退人,思寧殿裏隻剩下賀月和風染兩個人。
風染先問:“朝堂上,怎麼議我的罪?”
賀月拿出一卷黃綾遞與風染,道:“你明兒下道旨,禪位於我。”那黃綾裏裝著聖旨,那旨是賀月跟群臣們舌戰一天的結果。
史記:靖亂三年冬月初六日,成德帝平安歸來,重掌朝政,再定國號:鳳。武威帝禪位,保留帝號,仍領兵馬都統帥之職。
風染以為自己篡了位,最多能留下一條命,又被圈養起來,重為男寵。沒想到賀月竟會讓自己保留帝號,還仍領都統帥之職,結果好得連他想都不敢想。
賀月道:“我本來想,等一統鳳夢之後再改國號的,你倒搶了先。我也是準備叫‘鳳’的,想不到咱們想一塊兒了。”
“嗬,鳳夢大陸的國家,不叫‘鳳’國,難道叫‘夢’國?”把國號定名為鳳,有什麼好糾結的?完全沒有心有靈犀那回事。風染心頭嫌棄賀月矯揉造作,身子卻往床裏挪了挪,指了指外沿,道:“這床寬,你上來偎著,暖和。今兒,你陪我睡罷。”比了比床的中間,道:“這裏拿幾條被子擋著,想來無妨的。”今夜過後,他便得搬回都統帥府了。
“遵旨!”賀月本打算跟風染說了話,便去禦書房睡,得了這一聲,便叫來內侍,服侍洗漱,寬了衣,上來躺在床的外側。雖然各睡各的被窩,中間還壘了幾條被子隔擋著,卻是兩個人第一次歡歡喜喜地睡在一張床上。
“說說,七星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過了這麼久才回來。”這是風染一直惦記的事,隻是一直沒機會問,直到賀月安安穩穩地睡在自己身邊,風染才問出來。
“我們太高估了匪嘉,太高估了耀乾,他們根本不在乎糧荒不糧荒,隻是想借著和談,誘殺我們。我先到,汀國喆國派的使臣落後一天的路程,聽我出了事,他們轉身就逃回去了。”
“我叫陳丹丘把南棗郡都清理過了,七星崗上應該沒有人,霧黑是怎麼突襲你的?”
“他們把山包挖空了,藏在山腹裏,等我一到,就忽然衝出來。耀乾根本沒上七星崗,就在崗子下麵的小鎮上等著。”其實霧黑蠻子埋伏在山腹中的人並不太多,隻是猝不及防,所謂的匪嘉儀兵又跟霧黑聯手,便把賀月圍困在癩痢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