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恤鄭家是自己的母妃一脈,亦是這世上自己僅剩的親人,賀月借助鄭家企圖逼宮的契機,及早挑開鄭家的野心,讓自己有時間從容地對賀月和鄭家的矛盾進行調和,或者化解,或者選擇,或者製約,自己總會想盡辦法,盡力挽回,總不至於驟然間遭受鄭家被滅門的剜心慘痛,這份高情厚義,賀月不說,風染卻是心領了。
賀月已經快刀斬亂麻地處置了鄭家之後,剛進門的莊唯一,玄武王等人,還兀自沉浸在“賀月是武功高手”的震驚之中。
這其中,尤其不敢相信的是莊唯一。莊唯一怎麼都敢不相信賀月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解開風染的全身穴道,進了屋,還東張西望,看看會不會是由賀月的暗衛出手的?隨即,莊唯一又否定了這個想法:賀月的暗衛武功再高,對風染而言,都是陌生人,風染怎麼能容許陌生人碰觸自己?似乎除了賀月給風染解開穴道之外,不可能再有別人。
雙修功法,真的把賀月練成了武功高手?然而莊唯一不敢說,不敢問。若是被百官知道皇帝跟將軍合練了那麼無恥邪門下作淫 亂的功法,新一輪逼宮立即就會開始,並且勢頭更猛,隻怕沒有幾個大臣敢再支持賀月。
賀月伸手抬起風染的腕子,把風染從地上拉起來,道:“將軍不必多禮。”又向鄭嘉一語雙關地道:“你也起來,不要叫風將軍難做。”
跟鄭家的這次短暫交鋒,賀月是占了上風,但賀月也並沒有討到好,君德有汙,將伴隨賀月一生,甚至被記入史冊。因為君德有汙,賀月的威信在今後的執政中,將會受到巨大的挑戰和考驗。
然而,後路再是艱難坎坷,賀月亦沒有絲毫後悔。風染是他的人,是他選擇的,這輩子要一起攜手登頂鳳夢之巔的人,遲早,他要向全鳳夢昭告他與風染的關係,遲早,他要給風染一個正式的名份——不是愛妃,亦不是愛將。在賀月心頭,唯有風染能當得起那個獨特的名份。現在,不過是借非禮之事,隱約地向世人透露出他與風染的關係而已,這隻是第一步,也是最艱難的一步。賀月情願為風染承擔這一切,這也是他再是受到百官的詰難指責,卻始終對非禮風染一事,一語不辯的初衷。他甚至以帝王之威硬行命令葉方生及六個禦前護衛,不許出頭為自己辯解。一旦辯解,就會把鄭家牽扯出來,滅不滅鄭家,賀月不在乎,但他在乎風染的感受。
待風染站起身,賀月拉著風染的手,微微一笑,道:“風將軍安然無恙,朕心甚慰。朕唐突了將軍,錯在於朕,萬望將軍不要介懷,謠諑紛紜,如煙靄雲樹,轉眼消逝,清風拂麵之後,我輩仍在,我輩之心仍在。希冀明日朝堂之上,朕還能再聽將軍高談闊論。”這話,表麵聽,是皇帝按民間解決非禮糾紛的規矩,非禮一方向被非禮一方求取和解,暗中的意思卻是寬慰風染,自己已經認下了非禮之錯,叫風染不要耿耿於懷,不要被流言蜚語所困,不要覺得不好意思麵對眾臣和世人,明天該幹嘛還是幹嘛去。
風染臉皮子嫰,本來覺得非禮之事被鬧得沸沸揚揚,滿城盡知,自己實在沒臉出去見人,但聽了賀月的寬慰,尤其那句“清風拂麵之後,我輩仍在,我輩之心仍在”頓時振作了風染的心神。是啊,同自己和賀月所追逐的宏偉目標相比,一場非禮風波,又算什麼呢,何況賀月已經承受了絕大部分衝擊和壓力,他又怎麼能不振作呢?隻要我輩仍在,我輩之心仍在,就該把遇到的所有困難和阻礙,都當作拂麵的清風,隻管義無返顧,披荊斬棘,向著自己的目標一直走下去。
風染反手輕輕握了一下賀月,不著痕跡地丟開了賀月的手,抱拳一禮道:“臣,定不負陛下所望。”有時,風染想,枉他自己還自認為剛強,可是,他就那麼的容易灰心喪氣!他比賀月的不如之處,不單是不諳王者之道,不單是理政能力略遜,或許,更是因為在他的性子中,剛極易折,一直都缺乏一股柔韌的心誌。賀月強於他,或許便是強在賀月一旦認定了目標,就能夠始終如一地去追逐,雖遇挫折,卻百折不回!
就像,他對他的那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