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際驅馳
皇帝帶著眾大臣駕臨,自然是走都統帥府大門。都統帥稱病,在大門口迎駕的是都統帥府的左右侍郎馬大人和蔣大人以及一幹府吏。賀月沒怎麼在前堂停頓,把二品及以下官階的大臣都留在了前堂喝茶,自己帶著不多的幾個一品大臣和王爺直接就進了後宅。鄭家人作為風染的家眷,便在中門處迎接皇帝聖駕,然後引導著皇帝去往後宅主屋。
進了主院落,賀月便把幾個一品大臣和王爺留在廳堂上喝茶。盡管太醫已經診斷出風染是裝病,但總歸跟“病”有關,皇帝又一意偏袒,說大將軍在不需上朝的日子想裝個病,沒有什麼不妥,因此,雖然很想觀看皇帝向將軍請求寬宥和解的好戲,大家也隻得坐在外麵等候消息,不好派一大隊人馬進去打擾了“病人”。
賀月隻帶了莊唯一和玄武鎮國王兩位走向風染的臥房。莊唯一和玄武王,一個客居在都統帥府後宅,跟風染關係親厚,另一個是風染的父親,莊唯一是擁君派,玄武王是逼宮派,雙方各有一個代表,大家均無話說。
淩江和葉方生本想跟著進去,貼身護衛賀月。但賀月知道風染必定不喜自己的臥房裏人來人往,怕風染不高興,便叫淩江和葉方生也在臥房外的廳堂裏跟眾大臣一起喝茶。
皇帝一進入風染臥房,便有鄭家人示意小遠,把風染床上的帳幔拉起來。
賀月遠遠看見風染躺地床幃上,一動也不能動,心頭止不住一陣一陣的疼惜,風染再是剛烈堅忍,可是被鄭家背叛,被至親之人背叛,不知道心頭有多痛苦,嘴裏淡淡道:“朕聽聞風將軍病了,特意來看看。”
風染平躺在床上,渾身穴道被製,便是想側側頭也不能,隻拿眼角使勁向外瞟,看見個模糊的身影向自己走過來。不知怎麼的,風染無端地覺得心頭酸楚和委屈。便是當初,賀月那般對他,他也不覺得這麼難過,可以咬牙硬撐,可是,在這一刻,他真的覺得撐不下去了:鄭家背叛了他,風家已將他逐出家族,一路行來,眾叛親離,如果賀月也因鄭家的挑撥而見疑於他,他便真成了孤家寡人。鄭家又無中生有做出這麼一檔皇帝非禮他的事來,更要以此逼賀月遜位,不管非禮這事是不是真的,他跟賀月的關係就是曖昧不清的。鄭家把非禮之事鬧得滿朝滿城盡知,更令得風染垂頭喪氣,他便是沒有被封住穴道,他還有什麼臉,走出都統帥府的大門,去麵對世人?
不知不覺中,風染把賀月的位置放到了跟鄭家,風家同等的高度,隻是風染自己並不曾查覺。
酸楚委屈之中,風染的心情卻是焦急萬分,他床下藏著人呢!風染張嘴想叫:“別進來,快出去!”可是嘴裏發不出聲響,隻有嗓子眼發出一些暗啞微弱的“哼哼”聲。
賀月還沒反應過來,走在賀月身後的玄武王忽然叫道:“小染!”快走幾步,越過賀月的身位,幾下就走到床邊,直接一屁股坐到床沿上,非常自然地把風染從被窩裏扶坐起來,問:“你這是怎麼了?誰做的?”
自從把風染趕出風家,家譜除名之後,玄武王一直沒再見過風染。
玄武王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平皇帝,硬是被風染和鄭家挾製著簽署了合國協議,之後又被風染和鄭家一路“押解”到成化城來,除了初到成化城,不得不上朝聽封之外,玄武王便沒有再上過朝。反正各個合並過來的異姓王都是尊貴清閑又無實權不幹實事的王位,賀月便許了這些異姓王無事可以不上朝的特權。從皇帝到王爺,巨大的落差,玄武王心頭不可能不怨恨風染,把風染這個不肖子逐出家門本也是玄武王的意思。
玄武王就跟當初風染一樣,整天躲在王府裏,哪也不去。隻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落魄最可笑的皇帝,實在不想出去丟人現眼。
盡管一早就聽了太醫的稟告,說風染裝病,玄武王沒想到風染的裝病竟然躺在床上,身不能起,手不能抬,口不能語,整個一廢人,哪有這樣裝病的?有那麼一會兒的錯覺:太醫是不是診斷錯了?
風染再是不肖不孝,可那也是他的兒子,而且是在眾多子女中,他虧負得最多的一個。快一年沒見過麵了,玄武王隻隱約地聽說風染做了索雲國的都統帥,然後就是東奔西跑,南來北往地到處打仗。驟然看見風染,玄武王隻覺得風染比以前又瘦了一些,臉上尤有幾分風霜憔悴,神色間帶著種超出風染年紀的滄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