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去就將內院的情況給睿王身邊的管事公公說了,事情說得一五一十,包括連教養嬤嬤奉藥,藥都被打翻了的事。見那管事公公聽得若有所思,女子便淒然道:“齊公公,婢子求您了,這麼下去,隻怕婢子的妹妹快不成了。”
她是剪秋,昭陽郡主身邊四個貼身侍女之一,早上被打的小仆就是她的妹妹。
管事齊公公想了一想,答她道:“眼下你還是先回去,容我想想,回頭自有主意。”
等那女子離開了,管事齊公公回到內堂,搖頭道:“這個時候來找我們王爺,這不是明擺著想害人嘛?”心想著如今昭陽郡主正在氣頭上,這個事情又透著不尋常,實在是難辦。
見他進來,他手下的小太監歡喜地走上來,告訴他說:“王爺贏了小顧太醫的棋,正高興呢。”
那小太監口中的小顧太醫,乃是景王的好友兼上賓顧夕朝,是太醫院顧老太醫的兒子。為了和區別顧老太醫,京城的人都喚他一聲“小顧太醫”。
“胡說八道!小顧太醫是來給王爺問診的!下哪門子棋啊!”說著給了小太監一擊狠打,要是管不好自己的嘴,就隻有死路一條。
“是……師父,小安子說錯話了。”那小太監自知說錯話了,不敢反駁。
齊公公聽小安子這樣一說,也就不說什麼,心裏頭記掛著先前的事情,念頭轉的飛快,接過小安子的茶盤,打算親自奉茶去。這才反應過來:“你是說,小顧太醫也在?”要是小顧太醫也在,事情就好辦多了。
“是,師父。”小安子挨了打不敢亂說話,雖覺得師父問的古怪,但還是什麼都沒問。
“那就好。”齊公公點了點頭,往書房走去。
進了書房,果然案幾上,正收拾棋枰上的殘局,睿王趙玦伸手接了茶,見是齊公公,隨口問:“你往哪兒去了?”
齊公公躬身答:“內院來了人,說是郡主又將肴嬤嬤送去的藥打翻了,還責罰了下人。”
打翻藥和責罰下人,是兩回事。但被齊公公這麼一說,倒像是一件事。
睿王趙玦聞言眉頭微微一皺,仿佛被茶燙到了,臉色蒼白,眼中透著陰狠,放下茶盞,冷聲道:“你這老東西,如今真是越來越有眼色了。”
齊公公嚇得忙跪在地上,連聲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顧夕朝冷眼旁觀,哂笑道:“這老東西,動輒該死該活,我看王爺還是成全了他吧……”
睿王趙玦欣然點頭道:“夕朝的想法與本王不謀而合。”
嚇得齊公公不住的叩首。
“王爺,我看不如再下一局,適才夕朝輸得實在可惜!”小顧太醫沉痛道。
“也好。”睿王收拾好殘局,執黑先行。
齊公公被尷尬地晾在一邊,磕頭也不是,不磕也不是。
睿王趙玦和小顧太醫是同窗好友,彼此的棋力都很了解。數十子後,枰上黑白兩勢密密麻麻糾纏。
睿王趙玦不知想著什麼,眼神陰狠,伸手拿過茶杯喝下一口,良久,沉吟著,卻不曾落子。
顧夕朝微笑著,道:“王爺明明有誌在必得,早已有了計較,為何舉棋不定?”
睿王趙玦道:“這幾日來,我心中反複計較,夕朝必已了然。連自己都覺得有些瞻前顧後,隻是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是時候,如果打草驚蛇,反受其害。”
顧夕朝傾耳聽著,這時候站了起來,伸手毀去了棋局:“那麼,今天的診治就到此為止罷,王爺的病,下官會一直診治下去的。”
毀棋局的動作實在無禮,然而睿王隻是索然一笑,不以為意。
顧夕朝拂了拂衣服上的褶子,青衫磊落,他為難地看著院子外邊:“看來下官還得往郡主那邊跑一趟。”
齊公公聞言,喜得不住的磕頭。
睿王趙玦繼而喝下一口茶,踢了齊公公一腳,道:“這老東西本來就是來求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