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無言以對(2 / 3)

高踞龍椅之上的朱棣看了看一眾文武官員,沉聲說道:“北元雖則灰飛煙滅,然韃靼,瓦剌尚在。蠻夷之輩一旦勢大,勢必窺視我大明疆土,不可不防。九邊重鎮雖有重兵駐守,然其千裏之遙下傳遞軍情,難免有貽誤軍機之時,故此朕有意將我大明京師由應天遷往北平。”

肅立一側的寧王朱權耳聞朱棣提及遷都之事,心中突然回想起了昔年朱元璋在世之時,自己追隨宋國公馮勝,穎國公傅有德遠征遼東,在金山之役迫降納哈楚麾下二十萬元軍的往事,心中不禁感慨萬千,暗自思忖道:幸得我大明前有中山王徐達,開平王常遇春,曹國公李文忠領軍北伐,將北元殺得落花流水,苟延殘喘。後有宋國公馮勝,穎國公傅有德降服納哈楚麾下二十萬元軍,等若斷去殘元一臂。更幸得涼國公藍玉,定遠侯王弼遠征漠北,在捕魚兒海將北元一劍封喉。韃靼,瓦剌互相牽製下無力南侵,否則爾等蠻夷之輩若是趁我大明內戰之時趁勢而下,以致我大明百姓再次於異族鐵蹄下生靈塗炭,我和朱老四豈不要成為後世子孫唾罵的千古罪人?念及於此,心中不禁暗暗感激起那個將北元打得灰飛煙滅,卻被洪武皇帝冤殺的涼國公藍玉。

戶部尚書夏元吉聞言步出隊列,躬身奏道:“大亂初定,陛下正該昔日效法太祖皇帝與民休養生息,遷都之事茲事體大,費時費錢下勞民傷財,望陛下慎重決斷,以待來日方長為上。”他昔年在朱元璋為帝時期便擔任戶部侍郎,身為朝廷重臣自然與聞過當年的遷都朝議,深知遷都對於鞏固大明朝北方疆域實有難以估量的作用,更知曉新皇陛下之所以提及遷都,尚有顧慮南方臣民多有心向舊朝的心態,故此反對之言也並不激烈。

朱棣轉頭看了看一側不遠的朱權,口中問道:“老十七,你以為夏元吉所言如何?”

朱權略為躬身為禮後緩步來到文武百官之間的空闊之處,看了看戶部尚書夏元吉,微笑言道:“尚書大人老成某國,自有其道理所在。然想我華夏曆朝曆代,秦定都鹹陽,漢唐皆是定都長安,宋朝歲幣辱國,南渡曾使得多少文人誌士為之泣血哀歎。秦漢都城在北方,便有始皇帝,漢武帝雄才大略,蒙恬,衛青,霍去病北逐匈奴,掃滅狼煙。宋南渡以後不思進取,困居江南,縱有嶽武穆,韓世忠一幹名將,也難保南宋苟安一隅,失去北方萬裏長城以及諸多要隘獻關為屏障,終究難敵蒙元韃虜。而我大明目下的京師應天,比之宋時還要南,年深日久下臣民久處江南溫軟水鄉,承平日久下豈不更會貪圖安逸?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南宋殷鑒不遠。

一幹文臣雖則頗為畏懼當今的皇帝陛下以及錦衣衛,然不乏善於察言觀色之徒,眼見朱棣眼見戶部尚書大人反對遷都後麵色甚和,不禁大起了膽子。當下便有一個禦史出列奏曰:“微臣以為,北平之地距離草原太近,若是京師遷至此處,豈非將帝皇之家,千萬黎民置於蠻夷身側,冒險之舉實不可取。”目下的北平不論氣候,城市規模萬萬不能和帝都應天相提並論,試問朝中又有幾個願意讓自己的子孫後代去北方受那寒冬之苦,與蠻夷時時犯邊的危險?

朱權聞言不禁哂笑,朗聲誦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念罷以一雙凜然有神的目光掃視一眾文臣,笑問道:“眾位大人皆飽讀詩書之輩,這首耳熟能詳,唐時七絕聖手王昌齡的《出塞》,歌頌冠軍侯一幹漢時名將的詩句想來必然不會陌生?言道這裏,又即朗聲吟誦道:“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這位宋朝之時,千古第一才女的《夏日絕句》,不知各位大人尚記得否?”

李清照身為後世無數須眉男兒也競相膜拜的才女,其力主收複中原的主張,以及這一首諷刺南宋君臣苟安一隅的《夏日絕句》,在文風極盛的宋朝可與陸遊,辛棄疾等諸多大家相提並論而不遑多讓。

夏元吉身為掌管大明財賦的戶部尚書,反對遷都實因此舉實在工程浩大,必然耗費無數財力,聞言撚須問道:“不知殿下此時念誦兩位先賢詩句,意之所在?”

朱權朗聲說道:“遷都雖則工程浩大,不免勞民傷財,然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也。本王希望以兩位先賢的詩句告訴諸位大人一個淺顯至極的道理,秦漢之時雖蠻夷近在咫尺,亦能將其屢屢擊退。南宋苟安一隅,亦難免崖山之禍。若我族上至帝皇,下至黎民皆有敢戰之心,照樣穩如泰山。若我族苟安一隅,忘戰懼戰,縱置身天涯海角,亦會危如懸卵。”說道這裏,轉身對不遠處的朱棣躬身說道:“故此微臣敢請陛下決意遷都北平,讓我大明千萬漢人找回秦漢敢與匈奴決一死戰的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