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權回想起慶州此時不但城外駐紮了藍玉的十五萬騎兵,而且慶州城內還有遼東都督馬雲率領兩萬明軍步卒駐守,暗自忖道:要是咱們北上迎敵,沒有大炮,火銃,以騎兵對付騎兵的話,可說是地利盡失。若是在此駐守慶州,加上慶州城內那兩萬攜帶火器,依據城牆堅守的步卒配合,兵力,火力方麵占據上風。此等以逸待勞的打法倒也是穩妥之計。他曾經在脫歡所屬的衛拉特部族待過些時日,更曾跟隨乃刺吾,沈鵬遠赴遼東,見過兀良哈三衛的首領,故此心中明白,此時明軍中除了風鐵翎那數千黑甲騎兵之外,藍玉手下的騎兵雖也是九邊重鎮的精銳,又經數月嚴酷訓練,但若是論單兵的騎射之術,和元朝那等自幼騎射,整日狩獵的遊牧部族相較,還是頗有不及。
“哼,韃子的影子尚未見到,你等就想著至不濟也能守住慶州了?”藍玉霍然起身,長長籲了一口氣後,掃視帳中眾將。
常茂心中雖也知曉郭英,王弼所言頗有道理,但一回想起聽舅舅藍玉曾在金鑾殿之上,太子殿下朱標親手授予藍玉節鉞之時,曾親口對洪武皇帝陛下立下了軍令狀:“若是此次不能剿滅漠北元朝餘孽,無顏再生還廟堂。”,心念及此,便即走出隊列來粗著嗓子對郭英和王弼笑道:“你兩個昔日和韃子廝殺之時,倒也像條漢子,如何今日娘們似的恁不痛快?畏首畏尾之下,何年何月才能宰了韃子皇帝?”
郭英聽得常茂如此無禮言語,心中不悅,轉頭冷冷說道:“兩軍交戰,非是了斷江湖恩怨,豈可意氣用事?”他身為前軍都督府僉事,在此次大軍北伐之前的軍職和權力,並不在藍玉之下,故此對常茂這個開國元勳常遇春的兒子,也是絲毫沒有畏懼之意,旁敲側擊之下,還想提醒北伐的統帥藍玉,莫要意氣用事,陷大軍於陷阱。
藍玉如何聽不懂郭英言下之意?心中微微歎息之下,沉聲說道:“若是元軍駐紮不前?我等又要等到何時?,拖到秋高馬肥之際,元軍戰力恢複之時,再去漠北剿殺韃子皇帝?”
郭英轉頭對藍玉躬身說道:“啟稟大帥,此次咱們十五萬大軍,可說是九邊重鎮以及遼東數年來訓練而成的一支精銳,萬萬不容有失,即使錯過了今年,明年擇機而戰,也是未嚐不可。”
朱權,朱棣二人跟隨馮勝,傅友德,藍玉許久,身在軍營之中耳濡目染之下也是心中明白,對於中原漢人王朝來說,組建,訓練一支規模龐大的遠征騎兵,非是兩三年之功,若是遭受重大損失之後,再想征討漠北元庭就需要至少數年,甚至是十年之後了,此時聽得郭英這般說法,內心之中也是甚為讚同。
藍玉眼見帳中眾人都有反對之意,心中震怒,麵頰寒霜下疾步走到帥案一側,伸手取下太子朱標所賜的節鉞,高高擎在手中,抬頭看著眾人厲聲說道:“金鑾殿上,太子殿下親手授予我節鉞,陛下曾言道:肅清沙漠,在此一舉。藍玉若是不能剿滅北元餘孽,無顏再麵見陛下和太子殿下。”說到這裏,微微一頓後伸手“唰”的一下抽出腰側三尺長劍來,厲聲喝道:“眾將聽令。”
帥帳之中的眾將眼見主帥藍玉手持節鉞,另外一手中的三尺長劍上,一泓秋水般的寒光閃爍,不由心中凜然,便是方才一力反對貿然出擊的武定候郭英也隻得噤若寒蟬,齊齊躬身抱拳聽令。
朱權心中暗罵藍玉橫蠻,眼見藍玉手持節鉞,長劍下令,也是隻有將讚同郭英以逸待勞的話,硬生生咽回了肚中,心中忖道:不管什麼時代的軍隊,都不可能講究什麼“民主”,打仗也不是靠商量出來的。統帥軍令一下,隻有無條件的服從,哪怕明知道前麵是刀山火海,咱們這些大頭兵,也隻有一個個的朝前衝,往前蹦。“藍螃蟹”手持節鉞,那可是朱老爺子賦予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生殺大權,誰再敢出言反對他,不被活活劈了才怪。
燕王朱棣眼見藍玉威風凜凜的手持節鉞,一聲令下之後,連郭英,王弼那等軍中宿將也隻得服服帖帖的接令,內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嫉妒之意,暗自忖道:什麼時候我也能親自率軍痛宰韃子就好了,娘的,居然這麼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