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哈楚眼見傅友德大軍奔襲而來,查看火把移動的速度,翻身在地,側耳傾聽那地麵傳來的劇烈震動,勃然變色忖道:這數萬明軍休整過後馬速極快,戰力不弱倒也罷了,為何聽這馬蹄震動,竟是聲勢浩大,足有四五萬上下。轉頭看到藍玉所部,竟是不去會合傅友德的援軍,反而去抄自己後路,心中頓時一沉,忖道:果來手下三萬精銳,已然全數喪在慶州城中,若是今日我手下八萬精銳,再和明軍六萬左右人馬殺得個慘勝,日後還如何在遼東立足?想到這裏,不敢冒險和傅友德大軍奮力一搏,打個兩敗俱傷,立即傳出軍令讓全軍在各自將領的率領之下,朝後撤去。
他穩守此處,乃是想以逸待勞,對付遠道而來的疲憊之師,豈知此時明朝援軍不但數量龐大,亦且行進急速,全然沒有疲態,心中頓時沒有了輕鬆獲勝的把握。心中暗暗恨道:此人當真狡猾,明明有不下五萬人馬,反而故意隻點了一半的火把,讓我以為軍力大占優勢,引誘我軍死戰。
傅友德眼見納哈楚大軍撤離並不急促,顯見得心中還有疑慮,索性便不傳令收兵。
常茂眼見敵人似乎不願死戰,膽子大將起來,便也快馬加鞭,在靜夜中狂嚎,率軍朝納哈楚所部狂奔追趕。傅友德和藍玉手下三萬餘明軍,衝擊之初,眼見敵人軍容壯大,本有些懼意,此時眼見敵人後撤,竟似怯戰,在常茂的怒吼下,盡皆帶動了氣勢,一麵策馬奔襲,一麵嘯叫著衝殺過去,氣勢如虹。
元軍八萬人馬,今日已在慶州城下,領教了藍玉手下明軍,如狼似虎的悍惡之處,眼見對方兩路人馬,竟都是一幅不依不饒的架勢,急追而來,頓時軍心搖動。
納哈楚眼見軍心已亂,明軍卻是士氣高漲,心知事不可為,歎了口氣,率眾急速退去,奔出十餘裏,不見明軍追趕了,這才駐馬回望。
傅友德眼見元軍一再退卻,便也不為己甚,傳令眾軍掉轉馬頭,嚴令不得急促,緩緩後撤,朝慶州而去。
常茂策馬而回,轉頭看著十數裏外元軍火把聚集之處,不由得歎了口氣,忖道:怪不得老傅昔日能在兵力尚不足一萬之時,還能自甘肅打到漠北,再打回甘肅,七戰七捷,斬獲數倍於己的元軍。今日方知,竟是如此能唬人,兩萬五的人馬,追得別人七八萬人亂跑。
藍玉眼見傅友德大軍止步,緩緩後轉,心中一動,傳令眾軍掉頭,也是緩緩後撤,不露一絲慌亂之態,慢慢和傅友德所部援軍彙合一處,朝慶州城下而去。
朱權和徐瑛策馬來到傅友德身邊,火把照耀下,這才看見自常家兄弟以下的明軍士卒,馬後都是拴了一匹負載糧草的戰馬,手持火把,這才覺得後怕。朱權忖道:老傅膽子恁大,看他所率,隻怕也就兩萬多不到三萬,加上藍玉的騎兵,還不到納哈楚一半,竟是擺出一副拚命的架勢去追趕別人。
傅友德率領大軍回到慶州城下,對藍玉傳令道:“將你手下的騎兵,盡數交於本帥指揮,你進城調集步卒出來搬運糧草,城中燒火取暖,不紮營帳,我帶來的所有帳篷盡數留在城外。”
傅友德乃是此次遠征大軍的副帥。藍玉躬身領命,進到城中,讓王弼率領士卒出城搬運糧草進城。
王弼眼見傅友德將自己大軍遺棄的糧草帶來,心中大定,大喜過望。城中明軍眼見援軍不但迫退大敵,亦且攜帶糧草而來,都是氣勢高漲。
朱權和徐瑛站在城外,眼看傅友德下令將所有藍玉昨夜營地遺棄的帳篷,和自己大軍所攜帶的帳篷紮得密密麻麻,不禁奇道:“我軍兩萬多步卒城內安歇,城外卻需要紮這麼多營帳麼?”
傅友德聞言微笑,沉聲說道:“納哈楚此人乃是元庭宿將,生性狡詐多疑,今夜雖是不願和我軍死戰,但他手下足有七八萬兵力,勢必對失去慶州難以心甘,不會遠去。咱們此時軍力仍處弱勢,萬萬不可示之以弱,須得擺開架勢和他鬥才可。”
半個時辰後,城外帥帳之中,傅友德當中端坐,兩旁卻是朱權,藍玉,王弼和常家兄弟。
傅友德眼見藍玉已將糧草收拾完畢,便即傳令道:“所有戰馬飼喂過後,拴於營帳之間,騎兵全部安歇於城外營帳之中。”說到這裏,略微一頓,接道:“城內箭矢尚夠否?”他深知在沒有火器相助的情況下,弓弩乃是守城的唯一利器,藍玉大軍拋棄火炮,火銃,苦守慶州良久,想必箭矢消耗極大,是以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