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澄素來清高自傲,鄙視這些閹宦,此時聽得自己無法覲見皇上,心中失望,對這薛京更沒了好臉色,鼻中輕輕哼了一聲,完全不加理會。
薛京見自己的熱臉竟是貼了冷屁股,頓時感覺有點下不了台來,心中雖是記恨,也無可奈何,朝中便是任意一個官員給自己臉色看,也隻能是啞巴吃黃蓮。轉過頭來,麵容一整,微笑著帶領朱標和楊海波進殿而去。
楊海波眼見得這目空一切的黃子澄,竟是當眾給了這宦官一個難堪,但這胖子卻是無法發作,不由得心中納悶。自己以前在另外一個世界的印象中,太監似乎都是權高位重的奸詐之輩,對文武百官是生殺予奪,即便皇上都要看太監的臉色,怎的今日所見竟是大不相同呢?
其實在明朝洪武時期,太監莫說幹預國政,便是小小的文官也不敢輕易得罪,自從三年前這禦書房的總管太監被朱元璋以“擅議國政”之罪處以剝皮極刑後,宮中哪個太監不是如履薄冰,夾著尾巴做人?
旁邊的兵部主事齊泰,眼見得楊海波這“寧王殿下”竟是和太子朱標並肩而入,不由得眉頭一皺,轉眼看見黃子澄投來一個頗有意味的苦笑,不由得一愣,心中一動,皺眉轉身去了。
楊海波走在殿中,感覺衣袖一緊,心中詫異,轉頭去看,正是那禦書房總管太監薛京,輕輕的拉住了自己的衣袖,以極低的聲音對自己悄聲道:“殿下,此時乃是去覲見聖上,您不可逾矩,須得跟隨在太子殿下身後,不可並肩而行。”原來這薛京乃是個人精,眼見得楊海波如此無禮舉動,索性提點於他,一來示好於楊海波,而來也表示了對太子朱標的尊崇,一箭雙雕。
楊海波此時腳步一頓,不由自主的落後朱標兩步,此時聽得薛京如此說,心中不由得一凜,突然想起自己這“寧王”乃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冒牌貨,可莫要再朱元璋麵前露了破綻,給他識穿身份,丟了小命。想到這裏,雖則對薛京這宦官依舊沒有好感,但心裏還是頗為感激,口中自覺的說道:“多謝。”
“多謝”這二字一入薛京之耳,不由得把他聽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舒坦,他本身因為身體殘缺,內心不自禁的有些自傷自憐,再加上受盡朝中各官的白眼和冷嘲熱諷,幾曾有如“寧王殿下”這般身份尊崇之人對他說過“多謝”二字來?此時聞得楊海波此言,忍不住大有受寵若驚之感。
進到寬闊的禦書房中,楊海波抬頭看去,隻見這禦書房陳設極為簡單,一張寬大的書桌居中擺設,旁邊擺著幾個放滿書籍的書架,書桌後的椅子上端坐著一個身材中等,略微發福的花甲老者,身穿金黃色五爪龍袍。仔細打量下,隻見他兩鬢斑白,一張馬臉滿是皺紋,塌鼻斜眉,下巴好似一柄鏟子朝前略朝前方伸出,樣貌頗有幾分古怪,想來便是明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
眼見得朱元璋竟是生得有點惡形惡狀,楊海波忍不住感覺有點好笑,但眼光和奏折上移來的,朱元璋那如刀似箭的目光對視瞬間後,不敢太過無禮,漏了破綻,低下頭來,跪伏於地,口中朗聲道:“兒臣朱權參見父皇。”
朱元璋眼光在朱標身上一瞟之後,注視在楊海波身上,口中溫言道:“你二人且起身回話。”心中卻是暗暗想道:即便是朱標身為太子,也對我這個父皇心存畏懼,朱權這小子到還似乎有點膽量,竟似全不懼怕於我一般。原來朱元璋操心政務,再加之兒子眾多,是以除了對太子朱標和燕王朱棣關注外,對其他的兒子過問極少。這第十七子朱權,更是幾乎一年未曾見過了。他手段狠辣,近些年處理幾個大案,殺戮極重,朝中百官即便如魏國公徐達,馮勝,湯和這般昔日跟隨自己打天下,見慣廝殺的沙場宿將,見了自己也是低眉順眼,何來如此的凜然不懼,直視天威?此時自己在一眾庸庸碌碌的兒子中陡然又發覺一個和朱棣一般頗有膽識之子,不但沒有惱怒,心中忍不住卻還有了一絲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