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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嘉禾微低著頭,臉上依舊平靜,但淡淡的憂慮已經從他溫潤的眼神裏透出來,半晌他才抬起頭說,“杏兒,這件事除了我千萬不能再和第二個人說,你就當做什麼都沒看見,讓它爛在肚子裏”

“可是……”

“這件事事關重大,說了隻能是對誰都無益,不說這事還能瞞一陣子……”

嘉禾哥說的對。可是紙怎麼能包住火呢,這件事遲早都要泄露的,到那時該怎麼樣是好呢。走到塘邊的時候,杏兒慢慢止了步,她看到二少爺一個人坐在殘敗的荷塘邊發呆。

以前二少爺可從沒這麼安靜的時候呢,現在是怎麼了?她暗暗想道。

董宛和沈子貿伏在橋欄上,少女一臉的認真,少年則對著河塘指手劃腳。

“喏,你看到那條紅眼睛上帶一圈黑的沒?我管它叫四眼,它最最調皮”

董宛因為這個好玩的名字而笑開了眉。

“還有那個烏黑,有條特別長尾巴的,我叫它墨鬥,它非常有紳士派頭呢”

“那,那條叫什麼?”董宛指指一條湖藍色有水紅花紋的金魚問他。

“你說它嗎?”他指指水塘,“它是虞美人,最高傲也最美,是全水塘追求者最多的第一美人”

“撲哧”董宛終於被他逗笑了。

董宛純真的笑臉在沈子貿眼前慢慢放大,一忽兒間他滿腦子都是她,他猛地搖搖頭,一下子捂住眼,將臉伏在膝蓋間。

“啪”杏兒輕輕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沈子貿驚嚇地扭過頭,臉都白了,待看清是杏兒時,他長長地舒了口氣。

“二少爺,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沒幹什麼”沈子貿不自在地笑笑,“你這是打哪兒來?”

“我給嘉禾哥送點心去剛回來,過這兒時就看見你了”

“哦”沈子貿點點頭。

杏兒打量著沈子貿,要是在平時,聽她提到曾嘉禾他早取笑她了,看來今天二少爺是有點不對勁。

“二少爺,你最近是怎麼了,明明在家呢也見不到個人影,好像躲著誰似的”杏兒抱怨。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沈子貿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手都不知道要在哪擱了,可是嘴還很硬,”誰說的,你什麼時候見我在家來著”

杏兒倒沒注意他的不自然,隻噘嘴說,“二少爺在家的時候也不像以前找我們來玩,有二少爺解悶,宛小姐的日子還可以好過些”

她一提董宛,沈子貿就怔懷地看著杏兒,不知她話裏的意思。

杏兒垂著頭,傷心地說,“二少爺本來這話我是不該和你說的,可是從小我們兩個就無話不談,隻要嘉禾哥知道的事你都知道。”

“什麼事?杏兒”沈子貿沉聲問,心裏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宛小姐,她和大少爺根本就沒圓房,大少爺對她好都是裝出來的,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二少爺”杏兒抬起頭,卻不見了沈子貿的人影。

沈子貿急急地向前走著,沒有目的,好像隻是想走而走。他的呼吸慢慢急促,腳步卻沒有停下來。腦子裏像有一輛風車在不停地轉著,讓他一時分不清頭緒。

她……沒有和哥圓房,她……應該說現在還不是哥的妻子……

他急烈地喘著氣。這件事對於沈家無異於一聲驚雷的大事,聽到杏兒的這個消息,他應該滿心憂慮才對,他應該為大哥著急才對,他應該……可是為什麼他心裏一點都沒有這些症狀,反而……

這時他大步向前跑起來,拚命地跑起來,然後向空中高高地跳起,落地時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噢了一聲抱住腿,隨即仰躺下來,雙眼看著湛藍的天空。

年青的臉上因為疼痛還在抽搐可是唇角卻綻開了一抹笑意。

好疼啊,不是夢呢,唇角的弧角慢慢拉大,可隻是驀然間他的臉又沉寂下來,一雙明亮的眼睛慢慢暗淡。

少年的心裏漸漸溢上慚愧,可是跳躍的心仍在胸腔裏砰砰地躍動著。

哥,對不起……沈子貿閉上眼睛,伸長胳膊和腿,在碧藍的天空下和草地上他像一個“大”字,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