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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宛垂下眼坐在桌子旁,順手拿過書來看,可是耳朵卻聽著書房裏的動靜,不一會兒,她身後就傳來有節奏的腳步聲,她的背僵了一下,卻沒回身。

沈子商從她身邊過去了,也沒再和她打招呼打開門就要出去。

董宛心裏一陣失望,她站起來,張了張嘴,終於喊出一聲“喛”

沈子商又走了兩步,低頭皺了皺眉,身子才停住,扭回身兒來,看到董宛的臉都紅了。董宛也不知道要叫他什麼,所以張了半天嘴隻叫出一聲“喛”來。

看著她的臉,沈子商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堅硬的唇角還似有了一點點笑意,“有事嗎?”

董宛哦了一聲,拿起桌上的兩本書走過來,“你把這兩本書交給嘉禾哥吧,就說我看完了”

聽到董宛提到曾嘉禾的名字,沈子商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但並沒說什麼,隻說了聲“好”就轉身走了。董宛倚在門口輕輕地歎了口氣。

臨近傍晚又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吃過晚飯沈子商才回來,回來後就急匆匆進書房去了。

董宛很早就上床了,可是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白天的情景,沈子貿踢毽子的矯健身影,那飛舞的五彩羽毛毽子像是被他訓服了一樣,踢的好看又有趣,想著想著,她唇角揚起一抹恬靜的笑意。

忽然似乎意識到什麼,唇角的笑意漸漸隱沒,她使勁地搖搖頭。不許想,不要想他。她將臉兒埋進枕頭裏,開始想那天在鋪子裏的情景,沈子商受傷的眼神和他暴怒的樣子,他明明關心自己讓二平去接她,可是卻不動聲色,不僅踢翻了她端去的水盆還對她大發雷霆。他寧願那樣強忍著傷痛,也不讓她知道,沈子商究竟是怎麼一個男人呢?

他外表強硬的像山可是內心卻脆弱的像冰,他外表沉默可是內心卻是滾燙的岩漿隨時都可能爆發出來,他是個性子冷傲的人,可是內心卻充滿極度的自卑,他的腳傷是讓人無法碰觸的傷痛,因為小時候的某次意外讓他的腳變得殘疾,也使這個天生就自信而傲氣的男孩變成現在矛盾複雜而脾氣古怪的男人。

想著想著,董宛的內心再一次變得柔軟起來,想起沈子商總讓她有種心痛的感覺,要不是腳疾,他本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吧,他應該天生就是那種充滿自信和樂觀的人呀。

她一定要冶好他,讓他擺脫掉腳疾所帶給他的陰影。她看向書房門口,書房裏透露出微弱的光線,沈子商還沒睡,董宛揭開被子下床,將衣服穿好,去打來一盆熱水。

她輕輕敲了敲門就端著水進去,沈子商正在看書,看到她進來他微微怔了一下,臉上還是照樣的冷淡。

“下雨了,我幫你泡一下腳”董宛聲音很輕,卻多了一點堅定。

沈子商複低下頭去看書,淡淡地說,“不用了”

董宛像是沒聽見一樣,將水盆放下,蹲下身來,拿起他的左腳,要將襪子褪下去。

沈子商的聲音沉了沉,腳也向上抬起想要掙開她,“不用了,你去睡吧”

董宛卻鐵了心,抱著他的腳用力地按進水裏。她一直低著頭沒去看他的表情,她知道他的臉色一定好看不到哪去,而此時那雙深海一樣的黑眸正低頭盯著她。她不去管這些,隻是用溫軟的手按住他的腳麵,另一隻手將溫熱的水撩起來慢慢撒在他的腳上。

空氣中隻有水滴落的聲音和沈子商有點重濁的呼吸聲,董宛心裏是緊張的,她害怕他像昨天那樣大發脾氣將水盆踢翻,指著她讓她出去。雖然有這種擔心,但她仍一絲不苟地幫他輕輕按摩著腳掌,細心地給他泡腳。

終於,沈子商的呼吸慢慢變的均勻,她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隻是沈子商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她,他低頭注視著她。

好半天,她才輕聲問,“水溫合不合適,燙嗎?”,可是半晌沈子商都沒回應。她抬起頭,正對上那雙黑眸。

他的眸子像海一樣深沉複雜,這雙黑眸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瞳仁裏有著漫漲的潮汐。她心裏一陣悸動,那雙黑眸竟像磁石一樣讓她移不開視線。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移開了目光,臉也紅了。

“水冷了嗎?”她輕聲問他,慢慢抬起頭來。

沈子商輕輕的搖了搖頭。她笑一笑,用幹毛巾將他的腳一點一點拭幹,才站起身,“好了,你接著看書吧”說完,端著水盆向外走。

“宛兒”

董宛停住腳步,一股熱流湧上心頭,成親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聽起來卻是這樣熟悉,仿佛他一直是這樣叫著她的。

她扭回身看著他。

沈子商卻垂下眼睫躲開她的視線,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早點睡”

董宛嗯了一聲說,“你也是”才扭身走出門去。走出去的董宛唇邊多了一抹笑意,她吹熄了燈上床睡下,隔了一會兒,看到書房的燈也滅了。

今天他第一次睡的這麼早,這麼想著,董宛又不自覺地彎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