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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吧,董宛,跟我去北平”

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她已經鐵了心,她在他的肩上點了點頭。她要跟他走,哪怕海角天邊。

他挽著她的手走出了落紅軒,似乎心裏已再無顧忌,任何的人和事也無法阻止他們兩個在一起。這時,沈宅門外一陣喧嘩,他們剛要走出就被一群拾槍荷彈的警察堵在了門口。

沈子貿大驚,一把將董宛推向門內,“董宛,把門關上,不要管我”

“沈子貿……”董宛眼睜睜看著沈子貿向東邊跑去,他引開了那些警察,她眼睜睜看到他們向身無寸鐵的他舉起了槍。

“砰--”一聲槍響。董宛的視野裏全是鮮血,她的沈子貿慢慢倒下去。

“沈子貿--!”

她大聲哭喊著驚醒過來,胸口急喘,冷汗淋漓,滿臉是縱橫的淚水。幸好隻是虛夢一場,但心口的恐懼卻慢慢漫延開來,像一塊巨大的烏雲壓在她的心頭,直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一連數天,董宛都坐立難安,神色恍惚,她無從得到他的消息,也沒有可以傾訴心事的人。她每天都要翻看二平帶回來的報紙,企圖在上麵尋到一些關於他的蛛絲馬跡。

但是近幾天的報紙連一點關於學生暴動的文字都沒有,更讓她疑心鎮壓學生運動的黑惡勢力的猖獗恐怖。

她並不貪心,隻想知道他是否平安,但這竟成了奢侈。

這天,她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動,連忙去開門。開始心裏還以為是沈子商,打開門後竟看到好久不見的夏若南。

夏若南來不及等她說話就神情焦急地擠進門來,緊緊地關了房門,董宛的心突突直跳,似乎意識到夏若南的突然來訪必定與沈子貿有關。

果然夏若南抓住她的手,仍舊快人快語,“董宛,沈子貿被抓進警局了,他現在被關在牢裏,情況很不好”

雖然有些心理準備,但董宛還是被嚇住了,一張臉已經蒼白如紙。

夏若南意識到了董宛的變化,和緩了些語氣,“你先別著急,他暫時還不會有危險,但我打聽到警署已接到上邊的密令,要嚴罰這次鬧事的學生,沈子貿是學生示威的領導者之一,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到底怎麼回事?”董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還記得明報嗎,起初明報是校刊,而且是學生進步刊物,但當時環境還算寬鬆,同時也得到了校長的大力支持。不過後來,情況越來越惡劣,國民政府幹預立人學校人事任免,原來的校長被撤換,國民政府另派了新校長,而新校長對立人學校的學生實行軍統式教育。明報不得已從學校裏悄悄轉移,我們幾個學生在外麵租了門麵,對明報實行了改版,讓明報從校園的一角走出來,更加麵向社會,麵向勞苦大眾,宣揚自由,民主,怦擊專政反動,明報受到了許多工人階級和民主人士的歡迎,漸漸獲得了一些收入,我們便把這些收入投入到明報的擴版中,擴大版麵,吸收新鮮血液,明報也慢慢聚集了一批優秀的愛國青年學生,其中最優秀的領導人之一就是沈子貿,他不僅擔任明報的主編,而且也是明報重要的撰稿人之一,明報的崛起有他一半的功勞。明報的正義言論觸動了某些統治集團的利益,受到黑惡勢力的殘酷壓製,前些日子,他們竟使出暴力手段,強行將明報報社查封。沈子貿才號召學生起來向警察署發起遊行示威,要求通過正義的力量來呼籲社會的自由民主,可是沈子貿和另外幾個領袖卻在當天就被捕了……”

董宛靜靜的聽著,她的麵色依舊蒼白,但夏若南的一襲話卻給她的心裏注入了力量。原來,這些日子他在做著這樣的事,眼前仿佛浮動著他漆黑堅定的眉眼,他的手臂有力地舉起高喊著口號,眉宇間充滿勇敢和正義。他的所做所為讓她讚許欽佩。

“我去牢裏看過他一次”聽到夏若南的話董宛眉尖立刻關切地凝起來,聽夏若南繼續說,“沈子貿不讓我把這件事告訴伯父伯母,更不願讓你知道他被捕的事,但我托了多方關係都無即於事,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所以我沒聽他的話來找你,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不會饒過我。但是我實在沒有其他法子,董宛,你有沒有什麼辦法?沈家不是和許多達官貴人都有來往嗎,可不可以讓伯父伯母想想辦法?你知道我不敢冒然去見沈子貿的父母,隻能來找你”夏若南緊緊抓著董宛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她的皮肉裏去。

董宛怔怔怔地站著,感覺全身徹骨的冰涼。死--真的會有那麼嚴重的後果,可是她能怎麼辦呢?誰會來幫她。

她不記得和夏若南說了什麼話,隻聽到夏若南走的時候緊緊抓著她的手說,“有什麼消息要記得通知我,我也會繼續想其他辦法”

董宛點點頭,看著夏若南的背影匆匆消失在月洞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