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朕便給你兩條路選,如何?”南久禧輕挑入鬢修眉,唇際噙著一抹瞧著尚稱得上親和的笑。
薛海娘微一頷首,“奴婢洗耳恭聽。”
他垂首,指間狼毫筆卻是不停,“一,下嫁馬府為妾,若你有本事日後爬上側室的位置那是你的事,無本事成為旁人棒下亡魂亦是你的事,朕不會過問。二,作皇室的妃妾,朕會給你一個你擔得起的名分,絕不叫旁人辱了你。”末了,指間狼毫筆一頓,南久禧抬手溫雅一笑,黝黑深邃的眸卻是無半分玩笑之意。
如此——怎用得著選。
他言下之意,若她下嫁馬府為侍妾,皇宮絕不會為她擔下一絲一毫,而他南久禧也會私下知會馬崇樾,不必礙著她下嫁前禦前女官的身份格外厚待,如此一來,即便她日後在馬府受了欺辱,也無人理會。
入馬府前程難料,留在宮中便得成為他南久禧的枕邊人。
若換做是宮中任何一人,隻怕也會選後者而絕非前者。
前者為人侍妾,身份卑微,日後若得了子嗣亦是微賤。後者為皇家妃妾,雖是侍妾,可旁人見了也得恭恭敬敬地喚上一聲小主,日後若誕下皇嗣,興許還能位列四妃。
薛海娘豈會不知南久禧或許有心試探。
僅僅是稍許的愣怔,心頭已是萬千思緒掠過。
“如此——怎還用得著選?可既是皇上已讓奴婢好好選,若是奴婢這決定做的太快,豈非拂了皇上您的意?”薛海娘清淺一笑,寡淡的眉眼叫旁人無法窺視她心下是何想法。
“你想如何?”他微抬眼簾,清淺一笑,黑曜石般的眸卻極具穿透力般的緊鎖著身前人兒。
“皇上不如允奴婢一日時間考慮,也叫奴婢不拂了皇上的心意才是。”清婉悅耳的聲音帶著些許試探的意味。
“一日……”他微垂眼,嘴裏呢喃一聲,隨後啼笑皆非道:“海娘啊海娘,你果真是對朕存有芥蒂,隻是朕著實想不透,你這芥蒂從何而來?”他驀地抬眼,直勾勾地盯著那笑靨如花的人兒。
重華殿初次相見,他不曾對她有過冒犯之舉;後來得蕭貴妃引薦,他亦是極有君子作風地將人兒納入殿內未有褻瀆;見她八麵玲瓏,蕙質蘭心便知會德安提拔。
他自問,待薛海娘可謂是用心之至。可正是這般的用心之至,對方不但未有一絲領情,甚至於處處據他之外。
果然——
薛海娘暗罵一聲。
她心下原是生了疑慮,是以方才道出這番。
可如今看來,南久禧這番舉動已並非區區試探,隻怕他心下早已認定,自己此番若非斬釘截鐵、毫不猶豫地選了後者,便是對他心生芥蒂,無意當他妃妾。
不帶一絲拖泥帶水,薛海娘雙膝著地一個叩首,“並非奴婢不願嫁入皇家為妃妾,而是奴婢自幼便聽從娘親之言立誓,此生絕不會為人妾室。陛下的妃妾也好,馬府的侍妾也罷,皆非奴婢所願。”事已至此,她暫且也隻能想到這樣一個……不入流的借口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