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娘心頭一陣困惑,那冼玉閣她並非不曾聽聞,卻也是僅限於曉得它是乾坤宮宮闕中一座。
“現下便去?”薛海娘琢磨著輕聲道來。
她輕輕頷首,無叫人回絕餘地。
薛海娘道了聲往內室換身衣裳便隨她而去,然,花卉聞言,卻道蕭貴妃還命她往宋昭儀那兒傳個口信兒,原是瞧著南苑與宋昭儀的住所離得近方才順道而來。
聞言,薛海娘便不再阻攔,盈盈笑著目送她離去。
花卉走後,心頭一團迷霧便始終未能撥開。
花卉今兒突然前來卻是一番不合時宜的問候順帶傳個話便離去,且以如此拙劣的借口作為遮掩——
擺明便是不願隨她一同前往冼玉閣。
如此一來,那冼玉閣莫非有何她所不知的洪水猛獸存在?
薛海娘思忖一番未果便不再多慮,方才花卉既是未曾道明時辰,想來便是即刻換了衣裳便可過去,方才她一番琢磨不知覺間已是去了一刻鍾,待換上一身得體衣物洗漱一番又是去了一刻鍾時辰。
許是天將變色,是以往冼玉閣而去的幽徑極少見著內侍宮婢,曲徑通幽,時不時傳來窸窣冷風。
到冼玉閣時已是未時。
庭院深深,殿外,可見紅牆黃瓦、玲瓏翹曲、飛簷鬥拱、彩瓦貼簷。
朱漆檀木門頂端懸著一方金絲楠木所製的匾額,‘冼玉閣’三字以極正的楷體鐫刻,玲瓏娟巧如細水潺潺,一瞧便知是出女子手筆。
薛海娘上前輕叩門扉,不一會兒便見一著妃色宮裝的姑姑推開了門。
“這位便是薛姑娘吧。”
“是。”薛海娘輕輕頷首,卻因這姑姑的臉生,略感訝異。
平素侍奉蕭貴妃一旁的侍女她皆是見了個十之八九,貼身侍女四名,花卉乃四人之首,嬤嬤秦柳二名,秦嬤嬤據聞乃是蕭貴妃未出閣時的奶娘,而柳嬤嬤則是後來千挑萬選資曆頗深之人。
而眼前這人,模樣娟麗,年紀約莫三十上下,然,是否其中有著精貴保養而造成的視覺影響她卻未知。
“薛姑娘請隨我來,貴妃娘娘事先已吩咐過老身,老身也已在此恭候多時。”她笑靨得體,不卑不亢。
薛海娘施施然行了一禮,便隨她進了冼玉閣。
姑姑領著薛海娘進了內室,指著美人執扇蜂碟亂舞的雙麵屏風道,“老身已為姑娘備下香湯,請姑娘洗浴。”
薛海娘心頭一震,香湯沐浴……
她這一世雖未曾侍寢,可前世初次侍寢時卻曆曆在目,此番陣仗她並非不知,所謂香湯沐浴正是妃妾初次侍寢時所必經之步。
薛海娘心下惴惴,卻也仍是乖順地踱步往屏風後而去,果不其然,除灑滿幹玫瑰花瓣、水霧氤氳的香湯外,屏風旁更是擱著一套女子衣物,殷紅軟煙羅料子。
一時間,凝結心頭良久的迷霧盡數被撥開。
視線至始至終未從香湯上移開,氤氳水霧映襯得她幽灰色的瞳仁宛若一泓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