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巧遇(1 / 2)

在如斯般喧囂且嘈亂的氛圍下,薛海娘未曾想竟能安睡至夜間。

再次睜眼時,屋內已是暗沉一片,平日一到這時辰,穗子自是會在殿內各個角落點上紅燭用作照明,然今日如此,怕是那丫頭已是不知瘋到了哪兒去。

薛海娘起身,蹬著絲履便施然起身,熟門熟路地走至殿內四角,將紅燭點上,再罩上燭壁,一時間,殿內便亮堂了起來。

瞅著空蕩蕩的內殿,與以往重華殿的西苑相比稱不上空曠,可如今卻是瞧著心頭恒生出一股子孤寂感。

雖然素來她也一人待在內室,穗子除空暇時與她相伴外,旁時都是忙著活計,平日這時辰,穗子也是要去值夜的,按理說她早該習慣了一人麵對著這空蕩蕩的屋閣,然今日卻是突然倍感清冷、倍感孤寂。

不自覺間已是行至殿外,輕推朱漆梨木扇門,凜風拂過嚴寒入骨,耳畔回蕩著不知何處傳來的絲竹聲與此起彼伏的喧囂,放眼望去,隨處可見的殷紅為這銀裝素裹的天地間平添了不少喜色。

實則,這偌大宮闈內與這喧囂喜慶的氛圍格格不入者也並非僅僅就她一人,想來那千裏迢迢而來,幽禁異國他鄉的殿下今兒身處此境,亦是思緒萬千難以理清吧。

思及此,沉悶壓抑的心情竟是好上了些許,倒也真真是應了那一句,人的歡快總是有意無意地建立在旁人的苦楚之上。

許是這窮工極麗的殿宇過於冰冷,便如那價值千金的玉石般,雖是華奢,卻是觸手寒涼。

薛海娘不禁挪動步伐行至殿外,傍著月色而行,哪兒荒蕪偏遠便往哪兒徑直走去,不知覺間,已是到了早已無人問津的槭樹亭。

槭樹亭若換做秋高氣爽時,亦是皇宮一處人人向往憧憬的絕美之境,可到了冬日,槭樹已是不再生出殷紅絢麗的紅葉,一片蕭索之境,自是少人踏足。

此處一如她所預想般,清幽冷寂,視野之內不見人跡。

薛海娘隨意尋了處空地挨著槭樹樹幹倚坐著,取出方才臨行前擱在腰間的長笛送至唇際。

曲調低沉壓抑,初如猿鳴鶴唳,過耳又如石入寒潭,難掩淒蔌。

如斯沉緩哀鳴的曲調緩緩遊蕩在林間水麵,與那回蕩於瓊樓之間的繞梁絲竹迥然不同,一時竟仿佛將這近在咫尺的同一地點劃分成了兩個世界。

一曲終罷,薛海娘正欲起身往別處走走,然,身後一道蒼勁沉穩的聲線傳來,“笛聲原是極好的,卻是與今兒除夕意境大不相符。”

薛海娘倏然嬌軀一僵。

按理說吹上一曲長笛倒也算不得觸犯宮規,令她訝異的是,今日六宮大擺宴席,嬪妃滕嬙皆是應邀而去,宮人、侍衛皆是各司其職,忙得不可開交,她實是不曾想過會有人路經此地。再者,正如那人所言,今日除夕,且又是皇帝生辰,原是歡愉喜慶的時日,她卻在此吹奏著如此哀絕壓抑的笛音,若是傳入南久禧耳中豈非有不敬之意?

紅唇翕動,薛海娘正欲胡謅一番蓋過那大不敬之罪,然,身後那人已是開口,“多日未見,小姐倒是瞧著比以往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