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南久禧心性,若真是對後宮嬪妃或是北苑宮女起了興致,大可知會內務府一聲,一封詔書召幸便是,怎會夜夜徘徊,如此一來,唯有那女子身份特殊作為解釋。是以,便可將柳淑妃與澹台婕妤以及北苑一眾宮女排除在外。
薛海娘仰麵低歎,眉宇間夾雜著若有若無的惆悵,若非她與南久禧曾經夫妻十餘載,還真真會如同侍人一般,疑心堂堂天子身懷龍陽之癖。
然,薛海娘實是不知,仰麵低歎,獨自惆悵之時,一邊際描金蟒紋的鹿皮短靴已是自參天大樹枝幹後若隱若現。
一無所知的薛海娘,顧自起身,理了理傾垂削肩的青絲,遂欲離去,卻也是於這一刻,眼角餘光捕捉到了一抹絳紫蛇身影藏身樹後。
薛海娘的心陡然下沉,也不知因何,她下意識就有了邁開雙腿迅速離去的念頭,然還未付諸行動,那極是熟悉而又涼薄的聲音傳入了耳際。
“你可是重華殿侍人?”
薛海娘嬌軀緊繃,如芒在背,一時間心頭思緒百轉千回,終是擇選其一。
她極為了解南久禧的心性,如今僅是憑借著依稀背影,以南久禧的傲性,必不會屈下身段追趕,是以,借此機會匆慌離去實是上策。
念頭一閃而過,步伐邁起之際,薛海娘的心頭卻是突然升起了對這窩囊行徑的不恥,前世仇敵正意氣風發地站在身後,而她除了隱瞞身份匆慌而逃外竟是別無他法。
“站住——”
一如薛海娘所料想般,那熟稔而涼薄的聲音自耳畔響起後,卻是沒有步伐聲緊隨著響起,她下意識地舒了口氣,旋即快步回至西廂和衣而睡。
翌日起身後,昨兒的驚惶與落寞已是一掃而空,蕩然無存,薛海娘慢條斯理起身梳洗後,便欲前去主殿探一探梁白柔口風。
若是昨晚之事南久禧有意深究,想來宿在重華殿的當晚必定會狀若無意地盤問‘她’是何人。
卻不料想,薛海娘剛一行至主殿朱漆扇門前,便瞧見采熙一副惆悵落寞的模樣,上前莞爾笑問:“采熙姑娘莫非是昨兒個晚上沒睡好?”
采熙輕搖著頭,附耳低聲解釋:“昨兒薛姑娘已是替我當值,我早早便歇下如何談得上沒睡好?再者,奴婢便是再如何精神不濟也是決然不敢在小主麵前有所表露,實是小主怕是昨夜難眠吧……”
薛海娘略顯驚愕,南久禧昨兒可是宿在重華殿內的,梁白柔忙著侍奉怎會難眠?莫非——
好似已有答案脫之欲出,卻又被她抑下。薛海娘忙問詢昨兒可是出了何事。
采熙聞言麵露羞憤與埋怨,附耳低聲便道:“昨兒皇上他也不知是怎的,奴婢送去甜羹與點心時分明還是好好地,不曾想小主沐浴更衣後,出了一趟內殿的皇上一回來便道是方才思及禦書房還堆積著奏折未曾批閱,是以並未留宿……如此拙劣的借口小主怎會不知,卻又隻得笑著送皇上離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