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來叨擾之說?既是長姐來了,我與她姐妹二人自當好好敘敘,梁美人可莫要將長姐趕著回去才是。”薛巧玲掩唇輕笑,眉梢眼角間皆是蘊著些許輕狂傲慢。
梁白柔欲言,然這一回卻是薛海娘率先開口,“小主,我與薛禦女已是許久不曾像從前薛府那般親密無間地攀談,如今既是薛禦女懷著龍嗣,我作為長姐自是得司其職,好生照料禦女才是。”她笑靨如花,凝著那微隆小腹的眸色柔得宛若一潭春水。
梁白柔深深地瞧了她一眼,半晌無言,末了也隻得強撐起如花笑靨,“終歸是自家姐妹,自是比不得我這外人,也罷,既是你有心,便隨你。”
此事終是敲定,二行人暫且別過,薛海娘請命先回重華殿拾掇衣物,薛巧玲自是無二話地允準,隨即便自持勝利者的姿態得意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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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的如此糊塗!”
梁白柔屏退重華殿上下人等,矮身往梨花方凳一坐下,便出聲想要嗬斥。
薛海娘款款落座於她身側,習以為常地將精致鏤空的紫砂茶壺擱在暗花火爐上,文火烹著。
“那依梁姐姐而言,如何才算不糊塗?與那薛氏拚死相爭?梁姐姐莫要忘了,她如今懷著龍嗣,莫說是你,便是馬棗繡有著皇太後撐腰也不敢與她爭鋒,近段時日盡斂鋒芒,梁姐姐莫不是想將自個兒推往那風口浪尖之處?”清淺眉眼低垂,紅唇始終楊著一抹漠然而又閑適的笑,仿若一切事不關己。
梁白柔黛眉緊蹙,粉拳緊握,指尖因而泛白,“可若是叫我為了一己安危而舍棄你,我卻是萬萬不能為之。”
“如此便道是舍棄我了麼?”薛海娘盈盈淺笑,麵上的閑適淡然與梁白柔的焦慮不安大相庭徑,“我與她乃是至親,這一點宮中上下無人不知,再者那日蕭貴妃壽宴,皇上已是曉得我姓甚名誰,便衝著這一層,她也絕不敢隨意處置我。而我向來謹小慎微,若有心叫她挑不出錯漏,也是不難。我曉得她是何性子,她如今無非是瞧著自個兒身懷龍嗣,地位不同以往,想著借龍嗣將我要去她宮中好生折辱我一番罷了。”
梁白柔著實不知為何薛海娘能將‘折辱’二字說得這般輕描淡寫,凝著眼前人兒清淺而漠然的眉眼,一時恍惚。
桌案上的雪頂含翠已是烹好,茶香四溢,香遠益清。
薛海娘將紫砂茶壺取下,清了清紫砂雕花茶杯,往杯中斟滿,推至梁白柔手邊,茶水滾燙,以至於杯口上方仍可瞧見嫋嫋香霧。
“近日來我怕是不能為梁姐姐烹茶,待用過晚膳我拾掇拾掇便走,梁姐姐便莫要再費時責備妹妹可好?”
梁白柔咬唇不語,泛著清香的棕色液體卻是瀲灩著她美如清輝的眸,隱隱水光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