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白柔。”被喚了名字的梁白柔款步而出,清水芙蓉的臉孔透著股薛海娘初見時所不曾有的沉穩與從容。
她行至掌事公公跟前,欠身施了一禮,巧笑倩兮,“勞煩公公予白柔一張方桌,七個白瓷杯,以及一根木製小棒,再尋一壺清水即可。”
掌事公公也不追尋緣由,拂塵一掃便示意手下之人速速去辦,約莫一盞茶時辰,一行人捧著一褐色托盤走來,托盤上皆是梁白柔所需之物。
梁白柔走至太監所擱置好的檀木方桌前矮身跪坐,她將七個瓷杯一一排開,她以清水至杯口距離呈遞減方式緩緩倒入青銅雕花酒壺內的清水,而後,執起木製小棒,一下一下極富節奏與規律地敲打在盛著清水的瓷杯上,木棒與瓷杯碰撞間竟是生出陣陣清脆悅耳的響聲,宛若山澗清泉擊打磐石,竟是勝過無數樂師指尖弦上的之音。
曲罷,梁白柔款款起身,又是盈盈施了一禮。
掌事公公輕輕頷首,眼中透著一絲勁頭未過的醉意。
梁白柔雖是第一人,但接下來卻也無人再能勝過她的新意與才情。
梁白柔過後將近十人,便是薛海娘上前獻藝。她所需之物極為簡單,即是隨處可見的樹葉即可。
她在一眾人滿麵困惑之下,走至檀木方桌前,將葉子至於唇際,鳳眸輕闔,便是一陣悅耳動聽的旋律,與梁白柔以小棒敲擊盛著清水的瓷杯所發出的旋律不同,前者婉轉悠揚,後者清脆悅耳,然二者皆是賽過無數樂師指尖琴符。
當眾獻藝,且不得借以琴棋書畫其中之一,實是難倒諸多循規蹈矩的閨中千金,約莫一個時辰後,這一屆秀女所留下的人數已是塵埃落定,薛海娘、薛巧玲、梁白柔、慕容明月等十人。
待眾人準備散了的時候,一著天水碧色軟煙羅的女子自人群當中走出,她盈盈施了一禮,“公公,我與棗繡也算交好,如今她不知因何故生生錯過今日這等大事,但以我對她的了解,棗繡定非刻意為之,怕是不知出了何事,公公能否派人前去棗繡屋中查看一番。”她似是話中有話。
掌事公公遲疑半晌,終是道:“咱家奉旨掌管儲秀宮瑣碎事務,諸位小主的安全自是咱家分內之事,如今馬小主不知因何故遲遲未來,咱家也該去探視一番。”他突然轉身,“來呀,你們兩個隨咱家去一趟馬小主的屋閣。”
薛海娘微斂著眸,心頭泛過一絲冷嘲,若換做是旁的小主,一無家世地位,二無強硬靠山,今日這般重大的日子缺席,掌事公公定是瞧也不瞧一眼,當即便尋人將她轟了出去,且在冊上除名。
可馬棗繡……
此人便如一塊燙手山芋,掌事公公饒是在儲秀宮中隻手遮天,卻也不敢在皇太後跟前造次。
他深知此人乃是皇太後的掌中寶,是以,不論那秀女是否提出這一番建議,掌事公公也定會尋個時機前去未央宮一趟,將儲秀宮今日事宜一一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