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
遙遙望見矮身蹲在花圃中修剪花卉的娘親,薛海娘粲然一笑,精致玉容梨渦輕陷。
李氏一如既往的平和,“海娘來了,來,快進屋裏頭坐,外頭風大,莫要著涼了。”
“如今才是秋日,瞧娘親急的,哪兒會著涼了。”
雖是這麼說,薛海娘還是乖乖的由著李氏牽進了屋。
屋內燃著熟悉的淡淡檀香,檀香中卻又摻著一絲異香。
李氏嗔怪:“今年除夕一過,初春便要入宮選秀了,若是染了風寒恐得養一段時日才能好,屆時你若頂著一副憔悴麵容入宮,那可怎好?”
南國選秀不比北國,且一向是四國最為特例。
大臣之女入宮選秀,若是被撂了牌子便得留宮充當宮女或是女官。
李氏自是不願自家女兒入宮為妃,在那不見天日的深宮過著如履薄冰、明槍暗箭的生活。可充當宮女,等到熬出來了,怕是再也無法嫁人,何況薛海娘性子在李氏看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單純,她怎麼也不敢去賭自己的女兒能夠安然的全身而退。
“好,女兒曉得,定會養好身子,屆時殿選上容光煥發、豔壓群芳。”薛海娘笑著頷首,然而,那藏於水袖的玉手卻是幾不可見地一緊,她揚手為李氏砌了杯茶,巧妙地轉移話題,“許憐霜今兒這一趟,當真是與娘親探討女紅這般單純?”
李氏一怔,搖頭失笑,“竟也是瞞不過你這丫頭……”
依照李氏所言,許憐霜此行卻是與她探討女紅,可明裏暗裏間無不透露著林氏這幾日對她的種種刁難,譬如去她院子揚言替她‘調教’婢女,又譬如無端尋她錯漏,明嘲暗諷。
薛海娘勾唇淺笑,瀲灩鳳眸卻是有意無意間溢出一絲輕諷,紅唇輕啟,輕聲道:“海娘倒是聽了些風聲,說是那許氏前兒個夜裏腹痛,將父親活生生的從綺繡苑請到了錦繡閣,不知娘親可曾聽聞此事?”
李氏輕輕頷首,麵色亦是凝重,“雖算不得鬧得全府上下人盡皆知,可我既是薛府夫人,自是有所耳聞。”頓了頓,她又重重歎道:“那許氏終也是個不省心的家夥。”
薛海娘自是曉得她因何歎息,柔荑輕輕撫上李氏手背,輕笑道:“許氏不省心,林氏又何嚐省心?這後宅從來就不是叫人省心的一處地兒……我猜想娘親定是未曾接下許氏遞來的橄欖枝,既如此,這橄欖枝便由海娘來接吧。”
李氏張了張口,卻是無言,半晌後才道:“海娘,你莫要輕舉妄動。”
海娘雖說聰慧,可終是二八年華,怎能鬥得過那沉浮後宅十餘年的林氏!更何況,如今還加上了一個許氏。
就怕到時候,腹背受敵……
薛海娘伸手輕輕拍了拍李氏的手背,安撫道:“娘親放心。”
李氏憂心忡忡,提醒道:“莫要輕敵,這兩個,都不是好相與的。”
薛海娘輕輕勾起嘴角,埋首在李氏肩窩,盡顯女兒家的嬌態,鳳眸微闔,精致玉容乖巧異常,不似平日的虛偽、更不似平日那令她覺著負重的端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