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問玩不過皇太後、淑妃等人的心機,可薛海娘城府極深,又待她忠誠,若有薛海娘幫扶,榮登後位想來隻是時間問題。
先前她雖是忌諱薛海娘得南久禧寵信,可他相信今日出了這一檔子賜婚的事兒,哪怕南久禧再對薛海娘念念不忘,以他那般高傲狂妄的性子,也斷不會納一個曾經險些與自個兒皇兄有過婚姻的女子為妃。
不知為何。薛海娘總覺著滲進來的風好似又涼了幾分,她四處看了看,卻發現這屋子的窗牖皆關得密不透風。
不動聲色地將手從梁白柔掌心抽出,唇角揚起一抹清涼的笑弧,“抗旨乃殺頭大罪,即便你能遊說成功,也難保皇上不會因此治我,以及我娘親的罪責,這個險我冒不起。”
她著實感到好奇,既是梁白柔已然有意算計她來為她出謀劃策,又豈會沒有將這般至關重要的一點算計其中、
她薛海娘既是攻於城府,心思深沉,又豈會無法猜到她這般做的緣由。
再者說,榮登後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便當真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了麼?
曾幾何時,那南柯一夢中,她又何嚐不是高高在上,寵冠後宮的皇後。
昔日少年帝王,曾對她共飲佳釀立誓,弱水三千,獨取一瓢。
為著這般虛無渺茫的誓言她付出精力青春。她變得不擇手段、攻於城府。可後來的後來,算計到了最後卻仍是成了旁人掌心那一顆隨時可棄的棋子。
梁白柔語滯,那倉皇的神色間竟是滲出些許不甘來,“你不信我能保你?”
薛海娘眸光堅毅,透著一股子決然,“我在皇上跟前侍奉多時,看著他處理政事時的雷厲風行,看著他懲治佞臣時的殺伐果決,他絕不會看在你為他誕下皇子的份上便會因你而有所改變。”
這話如一記悶雷般炸響在梁白柔耳畔,她怔了怔,眸光漸漸黯淡下來,饒是明滅燭火也再難點亮。“是啊……他這般高高在上,從來就不會因任何人而交出他一絲一毫的真情。”
所以,她不再掛念。不再執著地祈求他憐憫之下的一絲情誼,比之帝王的所謂真情,她更寄托於今下的榮華富貴,錦繡前程。
薛海娘微垂螓首,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有些時候,我連我自己也是不信的。”更汪倫是旁人。
一時間,偌大的屋閣僅剩下銀炭燃燒時的劈啪聲響,以及相對的二人均勻卻又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薛海娘倏然一笑,執起杯盞,微掀杯蓋輕輕撇著浮起的鮮嫩茶葉,“撇去宮闈這等肮髒之事,難道曾經親如姐妹的你我便無話可談了麼?”
方才南久禧已是傳了欽天監的人算過時日,道是開春的正月二十乃是嫁娶良日,是而她嫁入清惠王府成為側妃的日子,便定在那了一日。
如今這皇帝親筆聖旨已然傳去薛府,明日一早整座京師便會知曉這已成定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