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冕能有幾斤幾兩,他還不清楚?此時能跟他一較高下,不是雲冕有什麼長進,而是那個站在雲冕旁邊個子中等卻很有氣勢的中年男人。
那人看上去有三十幾歲,一雙鷹目甚是犀利,周身散發著精明,此前並沒有見過,但今日一眼,樊亦白便能斷定,此人就是那位外省來的絲綢商人。
中年男人的注意力在樊家的錦緞上,顯然,他比雲冕更在行,看著那五彩光澤,目露貪婪。
“樊家的貢緞果然名不虛傳。”雲冕虛與委蛇地說道。
“這是錦,雲少爺還要仔細學學才行啊。”樊亦白語調平平,卻是充滿了對雲冕的不屑。
“不錯,不錯。”中年男人接過話頭,稱讚道,“果然是好錦。”
“承讓。”樊亦白一拱手,不客氣地回應。
雲冕氣惱地甩了下袖子,什麼承讓,他贏了麼?真是可氣。
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家送樣品的,都是各地有實力的絲綢商人,彼此並不陌生,相互問了好,也順便瞧了瞧各家的貨品。
都是內行人,一眼便分出了伯仲,不過,輸人不輸陣,依舊保持著氣度,友好交談。
不多時,謝大公子帶著師傅過來看料子,而一直跟雲冕站在一起的謝二公子,立刻站到了大哥身後,時不時地耳語幾句,卻是換來了大公子厭煩的眼神。
正甄選著,突然有下人過來稟報,說是宋三小姐過來了。
謝大公子微蹙眉頭,顯然,這並不在他意料之中。
“看來是三小姐要親自過目了。”一個杭州過來的劉老板推斷著,臉上流露些許喜色,能讓宋三小姐親自過目,哪怕沒有中選,這也是極大的榮耀啊。
其他人紛紛附和,也祈盼著是這種情況,那謝二公子的種種表現,在場的這些豈能看不明白?暗箱操作的事,大家都做過,可這麼明顯的暗箱,簡直就是欺人太甚了。
雖然大公子表現出來的尚顯公平,但難保不是表麵文章,大家終究心中不服,若是三小姐親自過來遴選,那就是大家都在同一起點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嘍。
然而,樊亦白卻不是這麼想的,總覺得是另有文章,可一時也想不出是什麼情況,算了,靜觀其變吧,再說,若不中選,對他來說,隻怕也是件好事。
在這件事上,樊亦白始終都是矛盾的,能讓樊家的絲綢在那場舉國盛大的婚禮上登台亮相,絕對是一件值得榮耀的好事,更能給他的生意錦上添花,可是,如若結局換來的是失去自箴,他寧可不要這份殊榮。
房門被推開,進來的不隻是一位三小姐,同行的是幾位上海名媛,而最為光彩照人的卻是那個早上剛剛分開的那個小女人。
一件銀白色牡丹紋的連體衣裙,上衣是對襟旗袍,下裙是同色的百褶裙,完整合體的剪裁將身型修得纖細苗條,並恰如其分的突出女性柔美的曲線。
俏不俏一身孝,這樣一身素白的景自箴,仿若天上的仙女落入凡塵,而那銀白錦緞泛出的光澤晃得樊亦白心旌搖蕩。
三小姐徑直走到謝大公子麵前,高傲卻不失禮貌地對他說道:“我過來是告訴你一聲,不用選什麼料子了,婚禮上我的婚紗、禮服等等都由自箴給我打理,她有什麼需要,你配合她就行了。”
一句話,將原定的規則計劃全部打破,給現場的每一個人都打了個措手不及。
讓那位樊太太打理?那還有甄選別家的必要嗎?
景自箴環視了一下房間裏的人,最後定格在屋子裏那個鶴立雞群的男人身上,驕傲地一揚下巴,唇角得意地上翹。
宋三小姐沒有停留多久,在一眾名媛的簇擁下離開,景自箴自然也是隨之一起離開了。
房間裏,靜默了片刻,隨之而來的就是道賀的恭維之聲。
“樊老板真是好福氣,娶到一個如此本事的賢內助,我等輸得心服口服。”
“是啊,有這樣的好妻子,以後樊老板就可以安安生生地閑在家裏吃飯了,不必像我們這樣忙著到處跑生意,好生羨慕。”雲冕陰陽怪氣地奚落樊亦白是吃軟飯。
“原來雲老板喜歡過這樣的日子,難怪會以己度人。”樊亦白才不會忍受雲冕言語上的奚落,什麼人不能計較犬吠,那不過是精神勝利罷了,對這種不懂人理的瘋狗,它若是敢衝你亂叫,扭頭走開?不,要迎頭打上幾棒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