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樊子默幫忙引薦,可景自箴卻沒有與他單獨講話的機會,有時更是匆匆一瞥,隻是景自箴發現,他瘦了,竹露清風的斯文儒雅中透著被風刀霜劍摧殘的滄桑。
武漢的事情發生後,兩黨徹底決裂,子默如今跟政府要員頻頻接觸,難道說他真的放棄了原來的信仰?為自己謀求仕途?還是……隱藏得更深了。
臨近入冬,雨水不斷,濕度將氣溫浸潤得更加陰冷,不過,那大人物公布的婚訊,給這寒冷的季節燃起了一團火熱。
景自箴他們早有準備,在得知婚禮謝參事的大公子成了婚禮籌備中服裝麵料方麵的負責人之後,景自箴與樊亦白就立刻登門謝參事的公館,卻在公館裏遇到了一個景自箴很不想見到的人。
俗話講,貓有貓路,狗有狗道。
雲冕跟謝家二公子因著同樣的嗜好而交好,當然,他們這相同的嗜好就是尋花問柳,在上海的四馬路結識,同遊蘇州的幽蘭巷,凡是有秦樓楚館的地方,幾乎都能見到這二人的身影。
所以,通過謝二公子的引薦,雲冕見到了謝大公子。
大公子做事穩重,打著官腔道:“既然同時來了也好,省得我多說一遍,三小姐的情況,你們應該也有所了解,所以,不論婚紗、還是禮服、亦或是旗袍的料子必須是純正桑蠶絲的,不得摻雜一丁點兒棉麻,另外,雖然大家都是朋友,但公事公辦,不僅是你們兩家,還有別家也是一樣,都是這個月底將樣品送過來,由三小姐親自過目甄選,誰能選上,全憑各家的本事。”
最後的甄選,當然是要由三小姐來過目,但此前必然會有全國各地的絲綢商人過來尋求這一嶄露頭角的機會,謝大公子就要做初步的甄選,而他既然跟他們說了這話,也就表示,他們兩家是通過了這初選,謝大公子將兩家的名號登上冊子,又強調了一下交樣的時間,便送他們離開了。
上了汽車,景自箴不免問道:“雲冕不是被禁足了嗎?”
“沒錯,是被禁足了,不過,在那之後不久,雲伯父就病了,身體每況愈下,無法繼續為家業操心,便隻能讓雲冕出來頂立門戶了。”樊亦白解釋道,“他最近也沒惹什麼是非,倒是挺用心生意上的事,就是手段……”樊亦白搖搖頭,評價道:“有些不入流。”
“哼,不入流的人當然做不出入流的事了,我們這次跟他遇上了,一定要小心些,不能被他動了手腳。”景自箴咬了咬唇,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你放心,有我呢。”樊亦白頗有信心地說。
“我失敗了不是你樂見其成的?”景自箴也不知自己是股子什麼勁兒,脫口說道,很是俏皮。
“看來你很了解我的心思啊。”樊亦白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十分愉悅,更加放肆地在她耳邊低聲道:“如果你輸了,我們就……圓房。”
那兩個字入耳,景自箴登時就羞得紅了臉,“下流!”她罵道,別過頭不去看他,且還往一旁坐了坐,跟他保持距離。
樊亦白被罵了,更開心了,笑著吩咐老方開車。
老方憋著笑,踩下了油門。
別看都在車裏,離著不遠,但少爺說了什麼,老方還真沒聽到,不過少奶奶的那句嗔罵,老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再看少奶奶那一副嬌羞的樣子,以及少爺那得逞後的恣意,老方是過來人,豈能猜不出來?
少奶奶跟少爺……似乎越來越好了,好,這很好嘛,恐怕用不了多久,他老方就要拉著小少爺出來玩耍了吧?
“我們要不要快點兒回去做準備?”景自箴緩過心神,問道。
“不急,咱家的料子是蘇州最好的,雲家就算跟人合夥,短期內未必超過咱的,真正有競爭的隻怕是別處的上等貨,杭州、揚州,這些地方也有不少好料子,上海這裏是集散地,各處的料子都有,咱們先去探探行情,好做取舍。”樊亦白也斂了剛才的調笑,正色說道。
“好啊,我們去永安、先施,都要去看看。”女人天然就喜歡去逛百貨公司,景自箴也不例外。